赵柔柯还真的认真想了想,她这么一说,周啸阑那日回来就是一身的血腥气,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也不知道谁招惹了他,哪还能对她说什么。
她摇摇头,回她,“没有。”
陆心棠凑得更近,挑眉看向她,“他也没有什么其他异常举动?”
赵柔柯想起来,那日之后周啸阑整个人变得莫名其妙,脾气都臭了几分。过了两天,也不知道怎么又突然好了。不止好了,简直好太多了,突然对她耐心无比,吵嘴都让着了。
不过这丫头的脑子早被爱情话本泡坏了,说出来指不定又想些什么,因而这些就没对她说,只是冲她摇了摇头,“没有。”
陆心棠听了她这话,一时也摸不清他们二人之间的状态,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厮不开窍,那封信她还是暂时隐下为妙。
船到桥头自然直,她又瞎操什么心呢。
“走咯。”她抬脚就要离开,可赵柔柯没被她这三言两语绕过去,“等等,你还没回答我你席间神色古怪是为何?”
陆心棠张嘴编了个瞎话,“就。。。。。。就是借着你的名气,仿了两幅画拿去卖了。换点住宿钱。”
赵柔柯突然就沉默了,认真看向她,“心棠,你才华横溢,总有名动天下那日。”
陆心棠见她如此认真更羞愧了,只好点头。离开时,她又想起今日宴席所发生的事,她知道江子妍今日能有此下场是赵柔柯在为她报那入学考试日“投毒之仇”。
她从小学画成痴,没有什么朋友,因而此刻感动之余亦有珍惜。
她认真地看着赵柔柯那双平湖似的眼睛,语气诚恳道:“今日之事,多谢。”
浩渺世间,能得一友真诚相待,足矣。
赵柔柯笑得坦荡,“朋友之间,何谈谢字。”
陆心棠笑了,冲她告辞。
她一走,就只剩下她和周啸阑两人。
周啸阑是因为公务没有离开,而她自己呢?要等他一起回吗?一阵夜风拂过,她学衫尚薄,忍不住抖了一下。
正在犹豫要不要去问周啸阑,却见他自廊灯下走过来,灯下眉眼间掩了戾气,生出三分温柔缱绻,和记忆里的一个人影重合在一起,让她失神片刻。
周啸阑只当是春寒料峭冻着了她,于是冲她温声道:“回家吧。”
她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随后感到身上一沉,肩上多了一件玄色披风,几根手指伸来想要替她将系带在下巴上系好。可赵柔柯脑子里却在琢磨陆心棠问她的那些话,她抬眼细细看着周啸阑,想到从进周府到如今,他对她的态度变化,好似是有哪里不一样了,她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平日撩闲太过。
她不是不通情爱之人,上辈子也曾与人互生爱慕,可终究碍着她当时的身份有缘无份。这辈子她本就是个阳寿已尽的孤魂野鬼,哪日阴差上门勾魂索命,她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人世间牵绊太多,到最后徒留伤悲,奈何桥徘徊的孤魂野鬼她见得还少吗?她是不会做这样的人的。此时他们的关系就是最好的,互相合作,各取所需。因而在那双手触碰到她下巴时,她不动声色地避过了。
“我自己来。”她说。
周啸阑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
“唰——”
一盆水兜头浇下,被锁链缚住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水中浸了盐,浇在伤口上,伤口附近的皮肉都在微微抽搐,人却一声不吭。那人披头撒发,自微弱烛光中缓缓将头抬起,泥灰满脸,却难掩秀丽之色。
她的唇抿得紧紧的,眼神如刀,盯着面前人,一把在冰水中润过的声音响起,“要杀便杀。”
坐在她面前的人从旁边的案几上端起一盏茶,视满地脏污如无物,自顾自地品了一口茶,才开口,“姑娘真是令人佩服,都到这般境地了,还能如此淡定。”
说完这话,他侧过头,目光往旁边一扫,身后一人领会其意,将一块玉搁在他面前的桌案上。
女子看到桌案上的那玉,整个身体都往前扑,锁链簌簌作响,她目眦尽裂,嗓音再不复冷静,一字一句自口中蹦出,“你们把他怎么了?”
那人将玉拿在手中抛来抛去,“先前那事,姑娘是何打算?”
女子低下头,拳头攥的死死的,良久,又一点点松开。嘴里挤出两个字,“我去。”
那人哼笑一声,语气带着讥讽。
“你若早应了这事,也可早从此地离开,何苦要自讨苦吃呢。云蘅姑娘。”
云蘅垂着头,看着被血浸透的地砖,眼中情绪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