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惊呼,有人退后几步避之不及,更多人则是心惊胆寒,噤若寒蝉。
在这茂别县,冤不冤原不在天理公道,而在县令口中。而申冤更不是光明正大的路,那是一条九死一生的险途。
李成欢都没有去瞧堂下那群蝼蚁,只是冷笑着斜睨着华计然,眼底尽是讥讽之意。
华计然眉头紧蹙:众目睽睽之下,李成欢竟然敢下如此狠手,将人活活打死。若不是有人撑腰,怎敢如此张狂?
华计然心下已有定论:她身为昭州太守,若真要办李成欢,光凭屈打成招、草草结案这一条,足以将他停职查办。只是眼下线索未明,她还不清楚李成欢背后之人,贸然动手反倒打草惊蛇。
她看着赵氏,目光中多了几分怜悯,缓缓说道:“赵氏昏厥,你们几个,先将她抬回家中,另请稳妥大夫诊治。若她有半点闪失,本官定追责到底。”
堂上的捕快们目光均看向李成欢,竟无人答话。
华计然冷笑了一声:“方才的在堂上滥用酷刑者,于今日停职查办。”
她目光一转,望向李成欢问道:“李大人可有什么异议?”
李成欢看向她的眼神像是淬了毒,却依然回道:“下官岂敢有何异议。”
她又看向仵作,吩咐道:“王明纵火一案,周支计已身亡,其验状尚未查明。你速去查验尸身,务必详细如实回报。”
“华大人,今日清晨已将周支计遗体交于他夫人下葬,若要复查,恐怕得开棺验尸,如此惊动亡者,怕是他家属不肯啊。”李成欢抿了口茶,慢悠悠地反驳道。
“把周支计夫人请来。”华计然神色未变。
两柱香的时间,周支计遗孀来到茂别府衙。她年纪不过三旬,眼窝深陷,头上尚未除去孝布,面色悲戚,步履蹒跚。
华计然微微抬眼,凝视她片刻,心生疑虑:从火灭到现在,不过半日,这妇人怎么会有时间去置办丧事,头上还裹着白布?
她沉声问道:“周支计葬身火海,至今验状未明。你为何如此急切下葬你夫君?”
周氏怔怔地摇头,继而又瞧向一名捕快,眼圈发红道:“民妇只是……只是想让夫君入土为安而已……”
华计然把手中的惊堂木一拍,四周安静了下来,她沉声道:“周氏,你这话不老实。”
“仵作尚未验状,便急着送葬,你是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是,有人要求立刻下葬不许你验?”她语气平静,却十分有力,“你再想清楚些,此案若查出其他纠葛,其结果你怕是承担不起。”
周氏精神恍惚,跪倒在地。
华计然又道:“你夫君忠于职守,却命丧火场。此番验尸,不为扰其安宁,而是为其伸冤。若王明真乃纵火案凶手,那周支计泉下有知也能安息;若非王明所为,那此验尸也会揪出幕后黑手,还你夫君一个真相。”
周氏仍然哽咽不语,抬袖掩面。
华计然叹了口气,望着她说道:“你不用有所顾忌,本官乃先帝亲封的昭州太守,定会为你讨回这个公道。”
周氏愣住,泪水终于涌出:“但求大人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