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文书低声回道:“唐捕头是唐师爷的亲侄子,一直对他言听计从,自然是不敢违逆半分。至于刘捕头,我就不清楚了……”
华计然神色未变,紧接着问:“他们争吵的时候,你有没有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董文书摇了摇头,声音更低了:“我站在外头……听得并不真切,只觉得唐师爷语气越来越冲,周支计像是在苦苦解释,可到底争的是什么……我真不知道。”
华计然又问:“那王明呢?”
“王明原本在外头巡逻,后来被唐捕头叫进去,说屋里起了火,要他去看看。他前脚刚踏进去,就被迷晕了。等他醒来,火势已起,众人正忙着扑救。偏偏案发时屋里只有他一人,又与周支计素有嫌隙,根本百口莫辩……”
“王明和周支计之间有什么嫌隙?”
董文书又摇头:“这我也不知道……只是听大家都这么说……”
华计然心中已有定论。
难怪唐师爷那么急迫地想要定死王明的罪行。王明成了这桩纵火灭口案的替死鬼,只要罪名坐实,所有人都不会再追问背后是谁在掩盖罪恶杀人纵火。
而如今唐师爷又特意前来关心案情,实则是在试探她是否察觉破绽,若是知晓三人中有说出真相的,恐怕是活不成了。
怪不得方才董文书一听到他名字,面如土色,连话都说不利索。
华计然垂眸不语,转了转左手上的红玉扳指。
唐师爷为何要周支计的命,他们之间究竟说了些什么?刘捕头为何甘愿冒死出手杀周支计?王明与周支计的嫌隙究竟为何?
茂别这场人祸的每一寸灰烬下都藏着这些人的纠葛和算计。
眼下最要紧的,是盯紧唐师爷的一举一动。
周氏明显有话想说,却又心存忌惮,顾左右而言他。而那位尚在昏迷的赵氏,她的丈夫王明与周支计之间,究竟藏着怎样的恩怨,又是否与此案有关?
至于刘捕头,眼下人还关在牢里,等会儿就让秦国恩去亲审,看他嘴里还能吐出多少东西来。
还有齐山雨……
华计然揉了揉太阳穴,眉头紧蹙,隐隐透出烦躁之意。
而此时的齐府,已被昭州军围得水泄不通。
“齐员外,别来无恙啊。”
人未进门,声音已先传来,爽朗中带着几分咄咄逼人。来者便是昭州都尉岳建军。
齐山雨站着大厅候着他,瞧着岳建军气势汹汹的来头,心下虽然不安,但是面上仍然微笑着吩咐道:“来人,奉茶。”
岳建军进来便一屁股坐在正中央的主座上,翘着二郎腿,将桌上的荷叶茶一饮而尽。
齐山雨让老管家为他再添上一杯茶,却被岳建军抬手挡了回去,说道:“齐员外,我来你这儿,可不是为了喝茶的。”
齐山雨不动声色,依旧和气:“岳都尉有话,不妨直说。”
岳建军挑眉看着他说道:“昨日,华计然来过你府上。”
齐山雨听他如此肯定的语气,心中了然,李成欢监视他的人已经告诉岳建军了。
他笑着回道:“回都尉,确有此事。”
岳建军斜睨着他问道:“都谈了些什么?”
他笑着回道:“都尉耳聪目明,自然是什么都知道了。”
岳建军冷笑一声:“银甲卫一事你答应了?”
齐山雨仍旧笑得从容,并未答话。
岳建军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子,意味深长地看着齐山雨说道:“你要知道一点,她华计然,护不住你。”
待岳建军一走,屋内的气氛才松下来几分。
老管家低声问道:“老爷,那昨日华大人说的银甲卫……咱们还管不管?”
齐山雨抬手揉了揉眉心,沉声说道:“岳建军这番阵仗,华计然必然知晓,就算她还有几分信我,如今也是认定了我是岳建军的人。我与她之间,已是无路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