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被愤怒激红了眼睛,像一只角斗场上发疯的牛一样,顶着两根要将人开肠破肚的牛角,去找常雪融算账。
她本来还要给常雪融放妻书,要她回家,不愿耽误她的下半辈子。
但如今,她要她一辈子都为常安守寡。
常雪融目光怔怔看着那两份书信,有些后悔,早知今日,当日就该一把火烧个干净。
但她总想着留个念想,没成想留下了祸患,如今被长公主如何处罚,都是她应得的。
她为自己的所有选择负责。
长公主要让常雪融为长子守陵墓,陵墓极为偏院,去了可能就回不来了。
常雪融内心一片平静,对此没有异议。
不愿意的,却是钟青原。他在寺庙里有人陪着都不好受,更何况嫂嫂要孤身一人守墓,他为常雪融求情。
幼子竟然为长媳求情,长公主觉得被背叛,怒道:“那你也回渺音寺吧,两地离得近,你去陪着她。”
钟青原含泪看着长公主,说道:“娘,我不想回寺庙。”
“你别喊我娘。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求情,我看你是不想认我当娘了。”
“娘,我错了。求求你,我要留在京中,替哥哥侍奉您和爹爹。”
“你错了?你哪里错了?”
“我不该替嫂嫂求情。”
长公主这时突然朝常雪融投来怨怒的一瞥,看到常雪融眼中的不忍,她更加肆意发泄胸中不满,他们所有人,一个都不要好过,都要尝尝她钻心痛楚,“但是你求了,犯错就要受惩罚。等你哥哥五七一过,你便回寺庙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回京。”
钟青原何罪至此?
看着钟青原含泪的眼睛,常雪融有些不忍,她想也不想给长公主跪下,张嘴想喊娘,考虑了一下又换了称呼,“长公主何必如此对待原原?”
“我的儿子,我想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
“他也是您的儿子。”
“我没说不是。”
“但您没把他当儿子。”
“我怎么没把他当儿子?”
常雪融知道与她说不通,但看着钟青原哭红的眼睛,还是没忍住道:“做人父母,不能偏心至此!
他也需要您的呵护和关爱,为何要让他小小年纪就赶到寺庙中?
他现在正贪长,得了生长痛,您知道他每日都腿疼吗?
您知道他怕黑吗?但他还是一声不吭在佛堂给世子抄经。
您知道他在寺庙里吃素导致不能吃下荤腥吗?可府中之前炖汤都用鸡鸭做底,熬粥都以海参做配。府中禁食荤腥,府中人都瘦了,只有他长胖了些,您看到了吗?”
话说完,她已经泪流满面,她好似也在为当初小小的自己争辩,为什么同样都是父母的小孩,可父母却如此偏心弟弟而对她不管不顾?
父母究竟有没有那么一刻钟,曾对被忽视的他们感到愧疚?
但是她错了。
长公主眉头都没动一下,扔下一句不知所谓,步履匆匆走了。
眼泪涟涟的常雪融与钟青原,目光呆滞看着长公主离去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待到钟青毓五七之日一过,天蒙蒙亮时,两辆简陋马车从侯府后门驶向同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