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娘,我想与你谈一谈。”燕袖道。
后头有声音打断了他:“表弟,宴席很快开始,不如待散宴后你再与小八相谈。”
宋立娘回望过去,视野中一袭霜白衣袂翩飞,是宋衫持伞缓缓行来,伞面承接了檐下的水滴,
燕袖见状,只好默默收回了手。
宋立娘踏上石阶,保证自己不会被水滴湿,继而莞尔道:“是啊燕哥哥,宴席马上开始了,等过会儿我们再聊?”
“也好。”燕袖点头,心中却有疑虑。
他记得清楚,前世可没有这场曲水流觞宴。
“表兄,不知今日因何事办宴?”燕袖问。
宋衫略有迟疑,瞥了一眼旁边的八公主,继续说:“前段时日,母后心疼小八为婚约伤神,也因此想起了大公主。驸马纳妾闹得京城皆知,母后特别请大皇姐此来行宫散心,希望她莫要再为此苦闷。”
解除婚约的事被重提,宋立娘应景地变了脸色,满含怨气地看向当事人,而当事人燕袖眼神闪烁。
宋衫接着解释:“我今日办曲水流觞宴,正是想邀诸位皇室的姐妹兄弟同聚,为大皇姐解忧。”
燕袖垂首,声线沉闷:“表兄,既然是皇室家宴,我恐怕不便在场,宴后我再……”
“无碍。”宋衫将燕袖请入亭中,“你与皇室族亲都相熟,何况这也不过平常聚会,算不得家宴。”
宋立娘点头,也跟着附和:“皇姐正需要人多热闹呢!”
三人一同走入早已备好的亭中宴席。此间曲江亭专为曲水流觞建造,内部宽敞明亮,地面以砖石砌出一道蜿蜒水渠,水源自竹石假山流出,清澈冷冽。
宫侍们纷纷上前侍奉,有负责招待贵人的尚宫问:“燕公子,可要坐在八公主对面?”
燕袖尚在迟疑。
宋立娘率先冲尚宫点头:“好啊,让燕哥哥坐我对面吧!”
一旁的宋衫对此静观不语,却紧抿薄唇,眼底结了层空寂的霜。
只要燕袖在,他就不会是小八的第一选择。
宋衫还记得,在燕袖毫无征兆地解除婚约时,他便察觉出,这位表弟极可能同样重生了。
但他从未与燕袖坦诚重生之事。
因为宋衫有怨,他忌恨自己的表弟。
前世的燕袖凄惨早亡,甚至被宋立娘一箭所杀——
可那又如何?
燕袖至少还有自由。
无论是打马折花、闯荡天涯的自由,还是亲近公主、大胆求爱的自由,这位表弟都做了个遍。
而宋衫他自己,无论前世今生,都永远被困深宫之中,困在太子与兄长的双重身份里,做一个注定受人挟制的太子,做一个对她爱而不言的政敌。
今生燕袖所厌恶的,反倒是宋衫两辈子都求而不得的。
何其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