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方琢时至今日还没有学乖,竟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布下如此大的局,还在人家寿宴上活生生气死了顾铎的爷爷。
而他恨的是,方琢心里装着血海深仇,却从未向自己寻求过哪怕一丝帮助。
他想将方琢抓回来质问,但转念一想,他又有什么立场呢?
毕竟对于方琢而言,自己只是他的“泥潭”。
大仇一朝得报,他不知道方琢此时的心情,但想必不会平静。如果待在沈知言身边能让方琢安心,区区几天的自由,现在的他是愿意给的。
其实,自从上次方琢闹绝食后,华清礼对他的管控就松了许多,甚至允许他借着沈知言生病的名义,夜不归宿。
华清礼不想在这个时候将人逼得太紧,便安排了人手,日夜蹲守在东江瑞锦,随时向他汇报方琢的行踪。
而在他给方琢的“假期”里,华氏能源正好也有大事临近。
由国家能源局牵头组织的研讨会即将召开,华氏能源作为研究新能源与传统能源协同保障体系的领军企业,需要基于近五年的数据,在会上进行重要发言。
研讨会的准备工作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而在研讨会召开的当天,一辆卡宴堂而皇之地驶离了东江瑞锦。
常晋是一名兢兢业业的保镖,这些年,没少帮华清礼做一些欺方霸琢的事。
八年前那场轰轰烈烈的拦道截车事件中,他是故事中隐身的司机。在华清礼将方琢关进地下室的32天里,他是任劳任怨的家政。在方琢得到华清礼的允许可以出门后,他又是监视方琢一举一动的眼线。
八年的“不务正业”,让他的主业日渐荒废。不过欣慰的是,最近老板对方主管的态度越来越软和,常晋想,作为一名光荣的保镖,离他返岗的日子不远了。
然而,就在他沉浸在即将做回本职工作的喜悦中时,又苦着一张脸,被派到了东江瑞锦盯梢。
看到目标车辆离开,常晋暗暗叹了口气,将才扒拉了两口的热干面放到一旁,立即发动车子跟了上去。
他在京市生活了三十几年,今天是第一次直观感受到京市的商场数量之繁多、品类之丰富、面积之庞大……
他一路尾随,跟着那辆卡宴,打卡了京市各大商厦。
当那二人再次大包小包地从商场出来,准备上车时,一脸生无可恋的常晋突然“咦”了一声,他猛然察觉到眼前之人,虽然衣着打扮和之前没有半分偏差,但是身形似乎不太对劲。
常晋的心“咯噔”一下,顾不得细想,连忙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正要上车的“沈知言”。
当看清在墨镜、口罩的全副武装下,秦昭的那张脸时,常晋张了张嘴,一度失语。
——他把人跟丢了!
一时之间,“大变活人”的错愕、即将失业的惊恐……种种情绪,在他的脸上交替出现,热闹非凡。
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常晋绝望地看了看秦昭,又瞅了瞅站在一旁、脸上还挂着彩的齐正均,声音满是不可置信。
“秦……秦助?你怎么在这儿!”
看到这个日夜蹲守在沈知言楼下的人,秦昭面色不善。
他摘下墨镜,不解地挑了挑眉,“这叫什么话,我不能逛街吗?”
常晋:……
失语直接变成了无语。
AG与峰达有合作,沈知言又和顾铎关系匪浅,常晋不敢与沈知言的人起直接冲突,急得赶紧拨通了华清礼的电话。
然而,研讨会的保密性极高,与会人员不能带手机入场,电话那头迟迟无人接听。
与此同时,机场大厅里人流涌动,电子屏不断刷新着航班信息。沈知言和方琢穿着一身休闲服,步履匆匆。
办好值机手续后,沈知言一路送方琢到了安检口。
“我订了不同国家的航班,转三次机到佛罗伦萨。就算研讨会结束,华清礼一时半会也很难查到你的去向。等落地后,Viotti会去接你,帮你办新的身份。”
方琢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拳,手心泛着冷汗。自从在第四家商场与齐正均互换衣服后,在赶往机场的路上,他的精神就一直处于紧绷状态。
当年就是在这条路上,他被华清礼拦街逼停,从此经历了八年的人身控制。
如果历史重演,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否还有心力,扛下华清礼的种种“疯狂”。
直到此时,方琢的心才逐渐落定。
飞机引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透过落地窗望着跑道上的飞机缓缓起飞。当机翼划破铅云,那股压在心头多年的窒息感轰然散开,他的手微微颤抖。
他感受到了,自由的风穿过钢筋水泥,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