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群人吓的一个机灵,一个四肢短小的人被推了出来,对方惊慌失措的看着同僚,又看看宋时,语气发颤的回道:“禀大人,自月初起,化人场每日大概会焚烧百余人的尸体,有时多的有近四百余人……”
宋时:“有详细的数字吗?”
那人一脸苦瓜样:“大人这可,这……这可不好算啊!有官家拖过去的,也有百姓自己拖过去的,有时还有自觉命不久矣的前去等着的,有时候一张席裹了好些人,也没人会去打开,毕竟里面都是赤条条的,到底几个人也没人说的清楚!”
宋时的眉头皱紧:“没有衣服?那些人的衣服呢?”
那小吏心中有些无语,这等官宦人家的小姐哪里知道民生艰难,一块布在特殊时候可是能当钱使的。
他只能硬着头皮回道:“布料难得,这些年冬日又寒,一块裹身之布穷苦百姓哪里舍得烧了!”
宋时深吸一口气:“不行!鼠疫病毒会由细菌传染,因为鼠疫而死的人身上的衣服一定携带了病菌,必须烧掉,再不济也要在沸水中煮上小半个时辰!否则那些穿上鼠疫死者衣服的人就会成为下一个死者!”
小吏目瞪口呆的看着宋时,不知作何反应!
宋时没有理会那些人,转头对着贺章道:“先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找这些五城兵马司的人配合你们严格按照甲法,控制人口流动,尤其是那群白莲教徒,一旦发现,格杀勿论!”
“所有的居民门口悬挂木牌,上面写明籍贯、姓名、以及人数。一旦遇到敲门不应,或者阖家死绝的情况,绝对不要进去,在房屋四周撒上石灰隔绝进出!待后处理!”
“城中征调民间郎中,编入“瘟医营”集中管理,药材全部充公,损失记档,疫病结束后赔偿。”
“至于流民,全部安置到防疫营,分开处理,之前在大琉球的离岛也处理过流民分流的情况,这部分就交给程嘉柔了。”
她转头看着一身女官服饰的程嘉柔。
“这群流民的生死我就交给你了,营地一定要严格消毒,流民需要经药浴、焚衣、剃发后才能入营。每日熬煮三消饮供流民饮用预防、有症状的则用升降散和达原饮,外用的我们永明城还有大蒜素和造化散,虽然不太对症,但是也可以一试。”
程嘉柔点了点头,然后就带着一支人马去了之前选好的营地开始准备。
宋时叹了一口,对着锦衣卫的人道:“将防疫手册分发到每一户人家,一天之内,防疫口诀编成的童谣要在全城传唱!一旬之内,整个江南都要开始传唱!”
“以南京为模板,江南其他州府也要一样铺开,江南的药材和郎中全部集中在一起,攻克疫病。”
安排完任务,宋时抓了几个女吏之中算术比较好的,开始算账,整个城中的物资统筹运转都要精确调动起来。
而贺章则带着人私下去探查白莲教的消息去了。
宋时知道白莲教是他的执念,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他带上了药。
镇远军纪律极严,又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自带杀气。
初上街,五人一队,没有交头接耳,也没有散乱随意,身板挺直板正,身上的宽大的白衫都显出来几分气势,衬托的旁边带路的五城兵马司就像一群路边的混混。
各坊的甲长被叫出来的时候都不敢看旁边的镇远军,只是闷着头带路,挨家挨户的记录户本,在门口挂上号牌。
号牌上记录籍贯、姓名。这些还没什么问题,但是到了人数上面,不少人就开始瞒报了。
毕竟江南蓄奴之风猖獗,这些富商隐匿起人口来。就和呼吸一样自然。
万一报的多了被朝廷盯上,那可就没有什么好事了。
镇远军没有说什么,只是根据他们自己报的人数,在木牌上做了记号。
警告他们:“不想死的木牌不要丢,一点发现没有木牌的门户就会当成全家死绝,用水泥封门!”
对方连连称是-
镇远军入驻南京后,整个南京的气氛表面松弛了下来,实际上又有种暗流涌动的感觉。原本的防御和防疫职责现在被镇远军接管,五城兵马司变成彻底的闲职。
宋时原先编纂的防疫手册的内容,也在一遍遍的宣讲下被大多数的百姓所接受,起码个人卫生情况都被重视了起来,然后开始大肆的捕鼠驱虫。
由南京城为中心,辐射到江南的各地,不仅是宋时派镇远军入驻的地方,就连闯王和左家军的地盘,也开始按照宋时写的防疫手册严格管制。
毕竟,谁都不想死。
除了防疫之外,宋时严格控制神鬼之说,军医之中往往参杂了不少的道士和和尚,让他们顺便引导一下民众,
毕竟往往疫病高发就是白莲教传教的时机,信仰的真空之地,你不去占领,别的自然就会占领,与其让他们信仰什么烂七八糟的白莲教,不如信点被华夏调教改善了几千年的东西。
也让道教和佛教的人多练练手,以后好下南洋,开拓别的版图。
毕竟很多蛮荒地带,的确只有信仰才最能产生共鸣。
在山东和京师赶制的防疫物资到了以后,镇远军忙着挨家挨户发放口罩、手套和配套的药包。
当然是根据他们瞒报的人数分配的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