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地球上所有人都抬头望天。
猎户座方向,原本由飞船残骸构成的星云再次变化。∞的符号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动态图景:八颗星辰围绕中心空位运行,轨迹交错,时近时远,永不重合,却始终相连。
科学家称之为“非同步共振模型”。
诗人称它为“自由之舞”。
多年后,考古学家在青溪村地下发掘出一块新石碑,上面刻着无人认识的文字。经AI破译,内容如下:
>“第八个位置永远空着,因为每个人都曾坐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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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共感,不在频率一致,而在愿意倾听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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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因一句话落泪,或为一个眼神停留,请记得??那是宇宙在借你的眼睛哭泣,借你的耳朵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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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完美,不必拯救,只需存在。”
>
>“就像雨落在屋顶,不为改变什么,只为发出自己的声音。”
这块石碑被命名为《终章碑》,但它并未放入任何博物馆,而是立在了村口通往外界的小路上。行人来往,有的驻足阅读,有的匆匆走过,还有的孩子把它当作游戏的标记,在碑前跳房子。
没有人规定该如何对待它。
就像没有人规定该如何感受爱。
某年春天,一名记者前来采访禾念,问她是否后悔当年选择“不完成”使命。
老人坐在藤椅上,望着花园里奔跑的孩子们,微笑道:“你知道心语花为什么只在特定时刻开放吗?不是因为它懒,也不是它害羞。是因为它懂得等待??等一场合适的风,一阵真实的雨,一颗愿意蹲下来观察它的眼睛。”
记者若有所思。
临走前,他回头问道:“那您觉得,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了吗?”
禾念没有立即回答。她捡起一片落叶,轻轻放在掌心,吹了口气。叶脉间竟泛起微光,随即消散。
“我不知道什么叫更好。”她说,“我只知道,现在的人敢哭了,也敢笑了;敢说‘我不同意’,也敢说‘我陪你’。这就够了。”
记者离开后,禾念回到屋里,取出一本全新的笔记本。封面空白,扉页只有一行小字:
**《未完集》**
她提笔写下第一句话:
“今天,有个陌生人对我笑了。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我决定相信那份笑意是真的。”
窗外,春风拂过心语花园。
一朵花悄然绽放,香气融入空气,无人察觉,却已被千万人呼吸。
而在遥远的宇宙深处,那艘由声波凝成的桥梁虽已消散,但它的余音仍在传播。以光年为单位,穿越星尘,抵达尚未诞生文明的世界。在那里,原始的生命体第一次感知到“他者”的存在,本能地伸出触须,轻轻相碰。
那一刻,它们不懂语言,不知名字,也不识善恶。
但它们共同做了一件事??
安静地,听了听对方的呼吸。
就像百年前,八个孩子围坐一圈,手牵着手,唱着无人能懂却人人会哼的歌。
就像现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有人放下手机,抬头看向身边的人,认真地说了一句:
“你刚才说的话,我能再听一遍吗?”
风起了。
带着笑意,穿过村庄,掠过山野,拂过海洋,一路向西,奔向未知的远方。
而在每个被风吹到的地方,都有一颗心,轻轻地,回应了一声: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