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天公不作美,原本考察团应在午饭前到达金竹村,结果大雨突至,沿途有泥石流滑坡险段,导致双向塞车,考察团足足饿到下午四点才到金竹村。
丁南都等人一个个灰头土脸,饥肠辘辘,什么客套话也不想说,一头钻进安庆生家,埋头吃了半个小时才缓过劲来。
大家伙齐刷刷站在一旁,满脸期待地盯着这些业内专家。
“太远了!”
“路途遥远,游客肯定不愿意来!”
“这路怎么这么破?万一以后游客来得多了,全堵在路上,下次人家肯定不来。”
这些人吃饱喝足终于有力气吐槽,纷纷说起在车上苦苦等候大半天的不悦。
宋香巧赔笑道:“从县城到俺们乡的路还是去年刚刚补修过一次。原先路况更差。”
丁南都抬眼看向姜崖,半年未见,这小子也没被工地上的日头给晒黑了,还是这么白,精气神还是这么足。哪怕他带来的人一个个吵得厉害,姜崖还是能保持一股子气定神闲。他这二十多岁的身体里到底藏了多大的心?
安庆生等村民满心期待考察团能说两句发大财之类的好听话,结果听到这么几句丧气话,顿时都狠狠锁起眉头。
廖婶辛辛苦苦从早上爬起来准备今天这顿饭,中午又因为考察团因为大雨被耽搁,饭菜凉了又热,又害怕这些人吃得不新鲜,品尝不出她作为金竹村第一厨师的好手艺,方才又重新做了一桌。
可现在他们说没游客肯来玩,那她空有一身手艺展示给谁看?
廖婶当即把抹布往地上一摔,“我们投了这么多钱,这么多精力,是不是白干了?!”
安庆生哎呦两声,赶集把她往厨房里赶,“当着这么多人瞎说什么你?”
廖婶眼圈泛红,“娃娃们给咱们的养老钱可全投在这里!要是赔得一分钱不剩,咱们两个去哪喝西北风?”
宋香巧赶紧起身安抚着,让她稍安勿躁,先去厨房休息。
丁南都眼波一转,朝廖婶笑道:“婶子,你看你做的饭菜我们全都扫光了,游客来肯定也会赞不绝口。”
廖婶愣了愣,“你们难道不是因为饿了?”
丁南都笑起来,伸手指着餐桌道:“这道丹江风干鱼肉质劲道,酸辣爽口,我走南闯北吃过很多大江里的鱼,还是头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
廖婶脸色稍缓。
“这道干煸泥鳅,虽说我在其他地方也吃过,但婶子你是不是提前腌制过?香鲜入味,回味悠长啊。”
廖婶脸色立马好看八分。
丁南都甚至连廖婶做的凉拌黄瓜都夸了一遍,还说他好久没有吃到老家的荆芥,廖婶的手艺一下子让他回想起他妈妈。
他话音刚落,廖婶方才还郁卒难过的脸顿时舒展开来,笑得灿烂无比。
气氛一下子活络起来。
考察团的其他人见状,也把紧皱的眉心放松下来。不管怎么说,金竹村的人把他们当贵宾看待,倾囊把家里好吃好喝的拿出来招待他们,还是不要太苛责。
趁着还有时间,姜崖请考察团上山参观□□洞。
正值春夏之交,前往景区的道路两旁密林葱郁,清风舒爽,吃完饭刚好散散步,倒也是个不错的体验。
这次派出的导游叫宁瑶。小姑娘是竹坑乡人,高考落榜后又因为家中父母年迈,只能留家照顾。前段时间,她报名参加培训,一举获得导游组第一名。这次陪同考察团的重任就落在她的身上。
“我们□□洞发现于去年夏天,它是一座天然的溶洞,从地质学角度叫做喀斯特岩溶地貌,洞口极小,洞内极大,”宁瑶落落大方,一点也不怯场,“就像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洞内石幔、石笋、石花比比皆是,像在桃花源守候了千年的神仙……”
穿过大门,踏上山路阶梯,不一会便来到了□□洞洞口。
“□□洞?”丁南都四处打量。
宁瑶笑道:“□□洞在我们县的县志上早有记载:竹坑有奇石,形似巨蟾,乃仙人下棋遗落之物,神迹所在,概兴宝地。”
丁南都立马笑起来,“哎呦,姜崖,你本事不小。在哪找到这么招人喜欢的导游?”
姜崖也笑起来,“怎么?丁总想挖人?”
丁南都嘿嘿笑起来,当下递上名片,宁瑶脸红着,双手奉上收下丁南都的名片,但嘴里却说:“谢谢丁总厚爱,只不过我是咱们竹坑乡培养的导游,还没做出点奉献就跑了,实在不妥。”
语气不卑不亢,从容镇定。
姜崖还真没想到宁瑶竟然能说出这种两头都舒坦的话,不愧是李梅培养出来的导游组第一名。
丁南都也没想到,他见过太多油嘴滑舌的导游。这些人吃“嘴皮子”饭,说不好听话,他们见惯了场面,见多了形形色色的人,已经养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习惯。嘴里几分真假,令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