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耗尽了、武器耗尽了、天气过于干旱,连饮水都快要耗尽了。
错了吗?
姜菡萏有时会忍不住怀疑自己。如果直接打开城门,让风曜改朝换代,他也许会继续伪装自己是个明君,是不是好过现在?
“我不会一个人逃。”阿夜道,“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他说完这一句,翻身上马,身上的玄甲军只剩最后五人。
“我要活着,你也要活着!”姜菡萏冲着他的背影大声喊。
是说给阿夜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阿夜回头,嘴角勾起来,露出一丝笑容,然后,催马冲进敌阵。
他率领的先锋军宛如刀锋一样插进叛军,他想像之前那样朝着风曜推进,可是风曜集中了大量的兵力防守,再锋利的刀也会陷进无穷的人海里。
人数太少了……姜菡萏绝望地想。
援兵……为什么一直没有援兵?
派出去求援的人一拔接着一拔,就算被风曜拦截了大部分,总会有几只漏网之鱼。
也许是承德帝名声太坏,不得人心;也许是风曜太会伪装,欺骗了民意;也许是援兵分散而且是小股,难成气候,还没有靠近便被风曜所败……
她想过很多种原因,但没有哪种原因,能让援兵一个都没有出现。
别的援军就算了,许南风呢?
这几年间,她用姜家的力量给了许崇义提拔的机会,把许崇义从边远的镇海调到离京城更近的永州,为的就是就近策应。
许南风可是救世之主啊,他应该带着援军回来大杀四方,为什么现在影子都没有?
“……难道,天真要亡我大央吗?”
敬老王爷发出极低的一声自语,忽地,他一咬牙,“把人带上来!”
将士们将一对母女推上城头,是景氏和姜蘅芷。
景氏满脸惊惧,姜蘅芷苍白削瘦。
“风曜!看看这是谁!”敬老王爷用尽力气大喊,“她是你的妻子,为了救你奋不顾身,你若还算个男人,便退出三十里外,否则,就亲眼看着她人头落地。”
风曜坐在马背上,背后旌旗猎猎,传令兵大声传达他的话:“威名赫赫的敬王如今已经黔驴技穷,只会拿女人来威胁敌人吗?贤王乃真命天子,不为儿女私情所动,请贤王妃安心上路,贤王登基之后,必定追封王妃为皇后。”
景氏大叫:“你说的这是什么鬼话?她是你妻子啊!她为了救你才被抓回宫的!”
“娘,别说了。”姜蘅芷轻声道,“没有用的。”
她可以自欺欺人一时,却不能自欺欺人一世。
景氏看着城下的战场,吓哭了。
“姜菡萏,做个交易好吗?”姜蘅芷望着叛军遥遥的帅旗,低声道,“我帮你们一个忙,你帮我照顾我娘。”
她根本没有等姜菡萏回答,尖声道:“风曜乃是虞仙芝与安氏私通所生,非皇家血脉,此贼
以卑贱之身祸乱朝纲,为天地所不容,我宁死不愿与此贼为伍!愿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最后一个字落地,姜蘅芷纵身一跃。
姜菡萏冲到城垛上,徒劳地伸出手,只抓住衣角上的一片白纱。
“芷儿!”景氏尖声大叫,紧随其后,这次姜菡萏抓住了,敬老王爷一把把景氏拎上来,景氏已经昏死过去。
姜蘅芷的话有不少叛军听到了,但在这样的战场上,根本没有时间让他们停下来,他们无法停下手里的刀,停下就是死。
也许最开始的时候有人因为相信风曜是正义而追随风曜,但到了现在,所有人都只为一件事——那就是赢!
胜利马上在望,这座屹立了千年的城池终究要归他们所有!
这样的贪婪和狂热根本不是谁的几句话能阻止得了的。
这一战从清晨持续到傍晚,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天边涌来了乌云,遮住了最后一点霞光。
暮色降临,四下里变得漆黑。
变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谁也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