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非暑月,亦非围猎,往年这个时候的西山一片冷寂,秋雨绵绵,此时此刻山道间两支队伍正在鏖战。
镇海军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不惯山间作战,随阿夜出征以来,并未展现出当日在城门下神出鬼没的战力。
又或者是风曜已至穷途,背水一阵,人人骁勇,阿夜这边明明人数多出一倍,双方却一直打了个持平。
直到曾经被叛军封锁的道路重新畅通,郭俊带着庆州与景州两地的府兵前来支援,战局才开始向阿夜倾斜。
“呛”然一声响,刀剑交锋,风曜长剑离手,踉跄两步,头盔落地,长发披散。
刀尖随后落下,停在风曜的颈间。
雨水淋过阿夜的头盔,面甲后的一双眼睛没有一丝情绪,稳得像山,冷得像冰,他例行询问:“降吗?”
“哈哈哈,想不到我风曜竟会落到如此田地……”
风曜身上的伤口大大小小有十几处,血顺着雨水汩汩往下流。
阿夜本事全是从死亡中练出来的,杀人的技艺炉火纯青,每一刀都会切断风曜的关节,而不伤风曜的性命。
因为京中的命令是把风曜带回去处以极刑,震慑天下所有蠢蠢欲动的野心勃勃之辈。
风曜的护卫已经死伤了大半,最忠心的小内侍在片刻前死于阿夜刀下。剩下的人面对这尊杀神只剩下恐惧,转头逃进深山中。
但他们逃不远,转头便会被玄甲军射杀。
“区区兽奴,区区兽奴!”风曜脸上的肌肉扭曲,“神气什么?你不过就是姜菡萏养的一条狗!”
阿夜点点头:“亲手养的。唯一一条。”
亲手。
唯一。
这很重要。
重要到,让他的杀气动摇,只想早点回京。
“唯一一条……哈哈哈哈!”风曜疯狂大笑,“兽奴就是兽奴,除了杀人你还会什么?消息还不如我灵通——姜菡萏要和别人成亲了,她不要你了!”
下一瞬,风曜的咽喉落进阿夜手中:“你说什么?和谁成亲?”
“很难猜吗?你带着两万人跟在我山里打了这么久,难道就没有想过探听一下京城的消息?八月初五,姜家嫡女下嫁镇海侯义子许南风……哈哈,是了,就是今天……哈哈哈哈……”
“咔”地一下轻响,风曜的颈椎被拧断,脖子歪向一旁,残忍而嘲讽的笑意永远地凝固在脸上。
阿夜没有想杀他,只是手比脑子更快。
他在胡说。
拿菡萏胡说的人,罪该万死。
风曜的尸体被抛下,郭俊注意到这边的战况,却只看见阿夜转身就走。
那是下山的路。
“统领!”
郭俊大叫,阿夜充耳不闻,头也不回。
镇海军的副将试图拉住阿夜,阿夜长刀一挥,幸好那名副将身手矫健,险险闪过。
阿夜眯起了眼睛。
这些日子这位副将所显露的功夫,可不及这一闪的本事。
“今日你家少主人要成婚是吗?”阿夜蓦地问。
这个问题太突然了,副将脸上有转瞬的错愕。
副将是许崇义诸多义子中的一名,转即便想起义父的交待,他应该推说不知道,这样说不定还能再拖阿夜一阵子,完成侯爷的密令。
可是还没等副将开口,阿夜夺命的刀光如闪电般斩下。
这一次,副将没能躲过。
怎么杀起自己人来?!
郭俊追到这边,跌足叹息,他只来得及看见阿夜的背影,以及阿夜一闪而过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