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瞻面无表情:“神女不缺这一块玉。”
他说罢,再没吩咐其他,迈步朝岁羽宫外走去。
吕喜跟着齐瞻久了,也能揣摩几分他的意图,思虑片刻,吩咐小太监把玉雕花收进宝阁。
“不要放得太显眼,但无论什么时候需要了,都能找得出来。”
*
戚兰与翎华公主一直在百鸟园中待了两个时辰,临近傍晚时才出园。
“神女真的不挑几个回去吗?那几只白鹇是中秋时候进贡的,红朱鹮也养得好,比刚进园子里更活泼些。”翎华公主与戚兰同行,兴致很高。
戚兰笑着摇头:“养得好也是园子里宫人照顾得好,何必再把它们往陌生的地方挪动,叫我这样什么也不懂的消磨它们。”
翎华公主眉宇间显出疑惑:“我早就觉得你说话奇怪,先前还不知道哪里奇怪,我现在明白了。养几只鹰鸟,你倒像是做什么大事一般,考虑这个考虑那个。”
又是照顾不好,又是不要让它们挪去陌生的地方,像是对待多么金贵之物。
“是你养它们,你喜欢不就够了?”
戚兰顺着她的话道:“正是因为我养它们,才要先确保有能力养,能将它们养得更好。”
翎华觉得她完全想偏了,连连摇头:“你不用管那么多,本来就有宫人替你养,想那样多,不能随心所欲,有什么意思。”
戚兰想了想,问:“雁白离了公主,去了陌生之地,公主可会忧心?”
翎华公主听她提起雁白,好似被霜打一般,高昂的热情立刻冷了一半,勉强垂眼点头。
“情切则多思,正如公主忧心雁白,我见了这些鸟儿心生喜爱,不愿它们受苦。”
翎华公主仍然不解:“那如何能一样?雁白是我养了五年的,我待它如亲人一般。你才见到它们,有什么感情?”
戚兰又想起那只被扣上黑罩塞入笼中的鹰。她从未如此真切地看见过,生灵被豢养驯化的残酷,循着本能捕猎,却要被强硬按上人的规矩,接受惩罚。
多年与世隔绝,她知民生艰难,知宫廷残酷,知万物有灵,却大多是纸上谈兵一样浅薄的认知。
真正融入了宫禁,亲眼见过有人垂首跪地为凳,见过生灵被囚禁被迫争斗,才发现,事实远比她想象的要冷酷。
百鸟园的鸟还算自由,她何必再去动它们。
戚兰对翎华公主道:“若我眼下不慎重,日后再有了情谊,发觉自己没有善待它,该有多自责?如果公主曾经在尚无感情时伤了雁白,是否会时时想起,心中后悔。”
翎华公主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倒不必设想,翎华公主刚开始亲自驯养雁白时,就曾经下过重手伤过它的翅膀。
虽说没有影响它飞翔,但那翅膀上已经有一块不再长绒羽了。
“你说得也有道理,”翎华认认真真想了一会儿,“不说雁白,哪怕是今天我养的任何一只鹰受伤,我都会难受。”
说着她便长出了一口气:“还好今日皇兄在,否则真是要出事。”
戚兰就着话头问:“陛下常来公主这里吗?”
翎华摇头:“今日,是父皇去世之后,皇兄第一次来。”
说完她立刻又补了一句:“皇兄是太忙了,一时顾不上我这里。从前父皇还在时,皇兄常来,双鹰只喂一个的法子还是皇兄教我的。”
翎华垂下眼帘,自觉这话有些欲盖弥彰。
其实她自小长于宫中,许多事心里多少也明白。
戚兰看向她,她便马上双手抱胸生硬道:“皇兄也喜欢鹰鸟,刚从宫外回来时就与我投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