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恨过后,便是浓浓的恐惧。他知道在自己离京的时候,她与燕王尚不熟识,为何自己去了北境半年,婚约便定下了,可是这半年内发生了什么他不知晓的事情?
他清楚地明白,自己已经无法再同先前一样按部就班地待在北境,完成陛下给他的任务。
于是接下来的半年里,他近乎疯了一样在处理这些边地的遗留问题。某些问题积重难返,他便彻夜熬着,翻看案卷、亲自走访,以几乎不要命一般雷厉风行的架势,用半年的时间完成了先前肃云帝以为一年都悬的事情,竟让那些北境的兵油子们在听到他的名字时,都有些闻风丧胆。
他只是为了能快些回到盛京,回到她的身边。
可后来快回程时,又有人同他说,燕王退了婚。
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比起庆幸自己重新获得了求娶她的机会,心中的恼怒似乎更多。燕王便如此不将这门婚约当回事,这岂不是将镇远大将军和她的面子放在地上践踏?他知道她的性子,受了这般天大的委屈,必是要躲在家里哭上几回的。
于是更是快马加鞭,一路几乎未敢停留就回到了盛京。第二日,便去了将军府,倒发现她已经哭过、也闹过,现下已经在挑选那一案的聘书。
满桌子的青年才俊,看得他牙齿都发酸。
便有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那段日子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听他的语气,亦有轻舟已过万重山之感。
“若我当日,真的嫁给了燕王”宋湘灵喃喃,“那你怎么办?”
容翊淮垂眸一笑,轻描淡写两个字:“抢亲。”
“你疯了!”宋湘灵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你可是在抢皇室的亲!这可是死罪!”
“是啊。”他似是满不在乎,“还好没有如果。否则,还真有一死才能娶到你了。”
宋湘灵看着他轻笑着说出这般惊世骇俗的话,愈发不可置信了。
他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啊!
不过,等她逐渐接受了他说的话,又觉得油然而生一种激荡的心情。
她一直在被坚定地选择着,无论是在何时何地。
默了一会儿,容翊淮将她的脸轻轻扳过来:“怎么,生气了?”
“没有生气。”宋湘灵叹口气,又认认真真地同他说,“以后,你不许再说什么生啊死啊这种话。”
她听着害怕。
“好。”容翊淮看着她小鹿一样的眼神,忍不住用那只遍布伤痕的手握起她的,又在手背上亲了亲,“不说。”
“我们都会好好的,一直到我们老去。”
-
浩浩荡荡的秋猎,于
五日后结束。
宋湘灵他们亦坐上马车,随着御驾回到了盛京城内。
一来一回,已是半月过去,容府内半个月不见主子,得亏府内都是得力的下人们,在段廉等人的管理下,依然井井有条地运作着。
披月和沐夏将宋湘灵此去带着的衣裳一件件收捡出来,交由浣衣婢子专程洗过晾晒。沐夏看了眼天色,笑道:“这天气倒有趣,夏天未见下几滴雨,反而入了秋,雨水却多起来。”
“公子午后还要入宫,李芜记得要带把伞。”看天上阴沉沉的,不日便要下雨的样子,沐夏叮嘱道。
“放心吧。”李芜道。
叮嘱完,沐夏忽而看见了那块陌生白玉,奇道:“这不是从咱们府上带出去的吧?何时得的?”
“沐夏姐姐不知道了,这是少夫人射箭赢回来的彩头!”披月兴致勃勃的,她当时可是全程看见了少夫人精彩绝伦的表现,眉飞色舞地将当时场上的情况还原了一遍。
沐夏也听得一愣一愣,她虽知道少夫人会射箭,却不曾想箭法竟然如此精准。
若是公子和她比,恐怕也赢不了吧?
披月讲的时候难免带了夸张的成分,宋湘灵听得耳热,忍不住打断:“又说胡话了,赶紧收拾呀。”
披月笑嘻嘻的:“可是婢子眼里,少夫人您就是这般英姿飒爽啊。”
她拍马屁的本事一向可以,宋湘灵没辙,也就任她去了。
午后,容翊淮换了朝服,打算进宫。他升迁之后,朝服由暗红变成了深紫。宋湘灵走过来,打量了一番:“唔,还是穿暗红色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