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夷站起身,“如果我要不回来钱,你再出马也不迟。”
店小二只好应下了,忧心忡忡地目送他上楼。
——
二楼最大的雅间。
宁州几位重要的官员都摘下了官帽,官服倒还没来得及脱下。
与他们一同入座的,还有宁州的几位名士,在当地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一时丝竹阵阵,谈笑风生。
“能请贺大人前来品茗,可是费了杜某九牛二虎之力啊。”
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身穿长袍,正是宁州大户杜净时。
他这句打趣,大家的目光都随之转向主座上的贺维安。
绛紫色的官服穿在他身上,显得人挺拔俊秀,又在举手投足之间增添了些许贵气。
贺维安闻言垂眸笑笑,道:“杜公子言重,宁州公务纷繁,我实在抽不开身罢了。”
“可每日结束政务,刺史大人都急着往回赶,大家都说是惧内呐。”一个官员插话,他们这屋里的人都比贺维安年龄大一二十岁,私底下对贺维安便也多了许多长辈般的关心。
杜净时哈哈大笑,“理解!这个我理解,新婚燕尔,柔情蜜意……”
“杜公子有所不知,贺大人并未娶亲。”官员解释道:“估摸着是金屋藏娇了吧?贺大人已是天上地下少有的人物,不知是什么样的佳人,才配得上贺大人?”
看着一屋子人好奇的模样,贺维安只是淡淡一笑,道:“没什么稀罕的,改日请诸位到府中一叙便是了。”
杜净时玩笑道:“还是别了吧!御史大人笑里藏刀啊,绝世佳人就该藏起来嘛,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何必一见呢?”
贺维安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清苦的味道在喉间弥漫,他环顾四周,道:“既然大家都聚齐了,又如此有闲情逸致打听贺某的家事,那便再聊聊修堤治水之事吧。”
屋内瞬间响起一阵哀嚎。
贺维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们,原本轻松的气氛逐渐变得严肃起来,官员们纷纷说起了自己的主张,这些名士也加入其中,一时讨论得火热。
杜净时想到什么,便忍不住开口问:“听闻刺史大人的父母都在治水方面颇有建树,那不知可有给大人什么建议?”
身旁的人却拿手肘碰了碰他,朝他摇摇头。
杜净时一时不解,贺维安也不计较,轻声道:
“母亲在我七岁那年前往宁州治水,不幸被卷入洪水之中,尸骨无存,父亲知道后,肝肠寸断,发誓要治好宁州大水,三个月后洪水平息了,他也因操劳过度,很快便撒手人寰。”
贺维安语气平淡,揭下了那道最伤最痛的伤疤。
屋里一时沉默。
杜净时内疚道:“贺大人,我一时糊涂……”
了解贺维安的官员愤愤地说:“怪不得大人除了胞妹,身边再无一个亲属,听说就连最亲的三位叔伯都相继病故了,眼下小人当道,大人实在举步维艰!”
贺维安目光温和地看向他们,“所以我更要借诸位的力,彻底把宁州的水治好,保千家万户百姓平安,不让任何人因洪水泛滥而家破人亡。”
听着这番话,在座的人无不感动。
说好的声音此起彼伏。
贺维安却想到与宁州相邻的青州,那些人,那些事。
他亲手解决三个叔伯时,族长自作聪明地对他说——
“维安,你不能杀我们,我们救过你!”
贺维安手中的匕首停在离族长喉间三寸远的位置,静静地等待他把话说完。
族长痛哭流涕:“还记得你初入国子监的时候吗?我们来京城找过你,就在青楼!有个人给你的酒水里下了药,被我们发现后,便反将他一军,找人把他迷晕后塞进青楼恩客的房里了!是我们救了你啊,你不能忘恩负义……”
话还未说完,便被贺维安割破了喉管。
族长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
思绪万千,贺维安捏紧了手中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