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按着言侯的手一松,同她对视了一眼。
二哥脸上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神情,略显浮肿的脸瞬间在余光里拧紧,
这一刹那她就明白。
废殿那日,胡卿言所说的,都是真的。
“三妹,关心则乱,你也要体谅父亲。”
二哥释出一抹笑,打了圆场:
“父亲,让我们同三妹说两句,可否?”
“侯爷,我虽然……”
言子邑略有些哽咽,“但我感觉母亲对我这个女儿是有爱的,就为了回馈这点子爱,我也不至于‘弃之不顾,不闻不问’。”
言侯从身侧解开酒囊的系带,拔了盖口,眼光从言泉看到言淮,最后看到言子邑,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灌了两口酒,转身走了。
言子邑用手掌抹了眼泪。
“说吧。”
却是大哥先开口:
“你从何得知?”
言子邑侧头一答:“胡卿言说的。”
二哥抬手:
“久未见妹妹落泪,别有一番风姿。”
言子邑想这节骨眼上,这二哥居然还能发表这种感慨,也不客气:
“假说三皇子并未亮
明身份、胡卿言兵败失城,要把罪名移到他头上……这些主意,总感觉有些二哥的影子。”
二哥手指悬在半空,微颤地指着她:
“三妹,把你二哥当什么人?!”
他忽然挺起胸脊,一只手背在身后,端正一立,转而升起一股正气:
“假说未明身份一事——确实是我的主意。那日我同大伯说,从进城到接宴,左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干脆说没有表明身份,这样便可不知者不罪,谁想大伯果决,话还未说完,便将同行的卞将军杀了,但胡卿言的事,决计不是我的主意……”
说罢反应过来:
“三妹妹,这是又激我呢?”
他停顿了一会,语中突然有些哽咽:
“在洛城的时候,其实,咱们仨最好。”
“谁仨?”
言淮一愣,伸出的指朝向他自己,又朝向她:“你、胡卿言、我。”
又指着大哥,“他天天和胡卿言比射,讲输赢,能好到哪里去?”
三人都笑了,大哥也笑了。
二哥往北面一望,似乎透过府墙,望到很远的地方:
“洛城终年大风,有夜中他提弩一箭破三盏,一檐瞬暗,四周呼声骤兴。呼声之中,胡卿言忽地在马上回头,我和你原本在拍掌,因着大哥之故,掩在楼檐户牖之后,我说他在看三妹你,你说隔得如此之远,又怎知他在看你……当然你都不记得了。”
一时间想象涌至,言子邑低首一笑:
“二哥,你真是文人。”
言淮继续说:
“轮年齿,也不过长他几岁。虽然因为后来种种,不相往来了……但我绝不会做落井下石的事……”
“去岁言府进京之前,我派人书信胡卿言,让他在陛下面前说项,打消言府入京的念头,他,答应了,”言淮低头,“在朝堂之上竭力反对言府进京,”言淮朝大哥那里挪了挪下巴,“这事儿大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