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准备好了吗?”
“都预备妥当了,大人……”
此人是北城门的一个副队,李通涯性情乖戾,在城门指挥营并培植不了多少亲信,他算是一个,李通涯为人狠辣耿介,但是不计一切的忠臣态度却让他心折,知道大人此时动了感情,又觉得此时并非动情之时,踟蹰之际,听他缓缓念道:
“魏侯骨耸精爽紧,华岳峰尖见秋隼,星躔宝校金盘陀,夜骑天驷超天河。欃枪荧惑不敢动,翠蕤云旓相荡摩。吾为子起歌都护……”
李通涯顿了下来,“你知道后四句么?”
这一首是杜甫的名句,赞玄武魏公的,他们守城门的虽不通诗词,但这一首却是人人知晓的,犹豫了一下,答道:
“酒阑插剑肝胆露,钩陈苍苍风玄武,万岁千秋奉明主,临江节士安足数……但大人,此时并非吟诗陈慨之时,不若等事成之后……”
靳则聿的队伍慢慢地来了。
王府护卫营的五爷傍在马车边上。
城门的砖额边上,有两根旗杆,正看着旗杆后面的李通涯。
成帝因祭祀之仪典繁琐,天子公侯祭祀只着衮服,天子衮服所绣是升龙,靳则聿是异姓王,照公例,所以袍上所绣的龙纹是降龙。
将临到西城门,靳则聿的手伸出马车外,一条金纹降龙攀悬在马车壁旁。
队伍停在伴当。
“王爷。”
五爷上前询问。
“仲劳人在何处?”
五爷瞭了一眼城门上头:
“李指挥在城墙上。”
“他在城墙上做什么,让他下来。”
老五一诧,目光中闪过一丝警觉:
“李指挥应该是怕……”
靳则聿也不望他:
“怕什么,两位皇子在下,他在城门之上,此举未免落人口实,你去和他说,就说我的话,让他下来。”
“……是。”
李通涯不是没有想过变数。
城门上的人已经照计划将面巾绑了起来,这是他李通涯要让他们“辨不清面目”,最后好说是督军督府这些人混入其间,伺机杀之。
李通涯抉择很快,跟着老五一路从城墙上下来。
四皇子是一副笑盈盈的态度,成帝说此子心智尚幼,不堪大任,故内情一概未托之。
二皇子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李通涯与寻常一般,同两位皇子叙了礼,又来到靳则聿的车马旁。
靳则聿今日并未下帘,这样斜望过去,颌角清晰,显得愈发端敬沉稳。
李通涯目光定了几个弹指,喊了一声:
“王爷。”
未得答,城门机轴响动,一道光渐渐从那长洞中扩延出来。
似乎“天门洞开”一般,气息通转,风骤然间大了,李通涯袍底一动,靳则聿袖袍上的降龙恰好在他目前,猎猎地飘着。
两位皇子的车驾先动了起来,李通涯怔怔地朝那城门望了一会。
“走吧。”
是靳则聿的声音。
风似乎从四面八方刮灌入城门底,五爷步子最稳,他一向傍马斜前,似乎左右都不会错那么一分。
今日却大步向前,在那嵌轴的方孔处停了下来,背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