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的犹豫——
思量着是不是应该先找邢昭商量一下,或者是把邢昭和荀衡一起找来。
但随即又否了,觉得应该立即见到靳则聿,把这事说出来。
这个节骨眼上若要顾及他的心态,做些舍本逐末的事,可能反而坏事——
谁又是真正能信任的呢?
想着便打定了主意,提裙往院外走。
五爷说了一句,从侧门出吧,僻静些,让马车从前头过来,言子邑点了点头。
院外有火光,一缩一缩的,显得很安静,马匹微微嘶叫了一声,像是在喘息。
院外的街上空立着一个人,微微弓着背。
深目削颊,手中擎着一支火把。
他身后不远处立着一队人,面目显得很远,一个个都像浮在巷中,有些模糊不清的。
与火光相映的是,一阵冷意从言子邑的脊梁骨末端攀爬上来。
让她打了个冷颤。
但她立马冷静了下来,回头顾了一下身后随着的常乐和五爷。
常乐有“将门遗风”,很是镇静,五爷仍旧是冷肃的脸,只是望着李通涯,眼神灼灼。
“李指挥。”
“王妃。”
李通涯似乎有一个习惯,说话之前会向四周看一眼,有时候这一眼会很长,说到第二句才对上视线:
“听闻王爷命人将刘烈弄了出来,我来看看……却看到王妃的马车……”
李通涯靠近了,嘴角爬上点笑,言子邑本能想挪后一步,但挺住了。
“他说什么了吗?”
言子邑急遽地思索着。
——“他说了。”
一愕之间,却是身后的五爷答话:
“他说胡卿言同他说过你的事。”
李通涯和五爷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五爷反身猛地扣住常乐的喉咙,短短几秒,常乐一张脸紫胀。
言子邑一颗心陡然下坠,刹那间便明白过来,但五爷此举反激起她的悍勇,沉声:
“有些事,我们可以商量,若常乐有什么事,也不用商量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王府的王妃,靳则聿今日既然让我过来,便不会不问我的死活,二位可要想好了。”
李通涯抬手制止了五爷,昂了昂下巴示意了身后的院子,五爷朝身后招了招手,常乐被他的人拖进了院中。
李通涯低脸,一只手揉搓了面颊:
“对了,王妃,当年言骠骑杀三皇子,引邢昭入城,欲用非常之刑,这桩事王妃晓得吗?”
言子邑听邢昭说过此事,但那日当着大哥的面,并未细说,她眼皮微动:
“不知道,洛城许多事我都忘了。”
李通涯面颊上的手挪开,抬起一指:
“王妃,洛城之事你记得多少,与我无关,我只说一桩我知道的事。”
“你大伯言骠骑当年,将邢昭困于洛城地牢……头一桩事儿,便是把他扒了……”
言子邑微微一凛,李通涯挨近了一些:
“你言大伯想了一个法子,把牢门砌高,灌污水,没到腰腹,置蛇、鼠等毒物,普通男子一般七日,身子便坏了,邢昭灌了三日……”他嘴角微翘,“你的长兄言泉看不过眼,背着你大伯将他救了下来,主帅被俘,此乃奇耻大辱,邢昭当日困于大局,忍辱负重,之后他的身子……有没有损我不清楚,但……两日前校事处也仿了当年言骠骑的高招,砌半墙,只是此时不同的是,人换了一换,里面是你的大哥,言府长公子言泉。”
李通涯往街底瞭了一眼,这一眼,像瞭进了校事处的底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