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还有不少富商出资赞助,规模办的十分盛大。
由于这样一来,普通百姓和民间文士也有机会从旁围观,亲眼见证饱学的才子们当场吟咏诗句,并抄录传唱,在宫外举办樱桃宴的影响力反倒要比在宫中时还大,因此也成为了每一次会试之后最令文人关注的盛事。
上一回的樱桃宴,棠溪珣便凭借一首《归平谣》名声大噪,引得无数人闻风追捧,更有太子亲自到场,为他簪发着冠,风光无二。
他才名既盛,又是状元郎,这次的宴会本来也收到了请帖,邀他作为评委品评佳作。
上一世的此时,棠溪珣已经离京外放,自然参加不了。
而这一世,他虽然人在京城,但一个是诸事缠身,无心于此,另一个也是因为太子被废不久,他要是春风得意、大摇大摆地参加宴会也不大合适,因此棠溪珣还是推掉了。
可昨晚苏裕跟他说的那一番话,却让这席上的一个人成为了棠溪珣的目标。
那就是他的表弟,陶琛。
陶琛的母亲是棠溪柏庶出的妹子,当初嫁给了南阳伯的幺子为妻。
但也是她不走运,成亲之后不到一年,南阳伯一家就由于侵吞灾款,获罪被贬,她也跟着一起流放到边地,过了几年苦日子。
后来,她的丈夫病故,她又有孕在身,一个女子无依无靠,便被棠溪柏接回了府中,如今已经将近二十年了,府中的人都叫她“陶夫人”。
所以陶琛打出生就没见过自己的亲爹,倒是从小在棠溪柏和靖阳郡主身边长大,棠溪珣这个亲生儿子,反而又被送到了别处。
棠溪珣对他没有太多感情,他跟自己的爹娘兄姊都不熟,更何况只是一个表弟。
不过虽然一向和陶琛疏远,棠溪珣倒也没对这个人有过什么恶感,平日里只不过把他当成个没什么关系的陌生人罢了。
可是这回……
当苏裕将那坛酒给他以后,棠溪珣就派人打听过了,得知了两件事。
一是,陶琛昨日也去了天香楼,就跟贺子弼一起坐在包厢中;
二,则是今日樱桃宴上,棠溪珣空出来的那个评委席位,正是由陶琛来坐。
这实在让棠溪珣不得不怀疑了。
其实在一开始,他甚至根本没往陶琛身上想过。
那天苏裕走后,棠溪珣回到自己的房间,看见伪装成李叔的棠溪柏推门而入,那一瞬间心中闪过的念头其实是——是不是棠溪柏和靖阳郡主怕被他带累,所以终于准备要下手杀了他了?
但也只是一瞬,棠溪珣就意识到自己想多了。
毕竟如果想让他死,无论是棠溪柏、靖阳郡主,还是他的兄姐棠溪玘和棠溪妲,还都不至于用这种低效率的方式。
换酒这种把戏,比起害命,更像是为了整人。
陶琛应该并不知道棠溪珣压根就没打算参宴,如果他想让棠溪珣过敏高烧,把位置让出来,倒是对得上。
棠溪珣唯一觉得纳闷的是,陶琛这么一番折腾,到头来就是为了这么个顶多也就能出点名,不升官也不给钱的宴会?
这人这么无聊?
他猜亲生父母要弄死自己的时候觉得有理有据,反倒不太能理解陶琛。
于是此时,他就怀着这种疑问,站在了管疏鸿昨日待的那间包厢中,向着天香楼的大厅看去。
此时将近正午,眼看快到了开宴的时间,天香楼中也逐渐热闹了起来。
随着一辆辆马车停在大门口,席上已是群贤毕至,少长咸集,四下亦歌吹沸天,金罍送陈,看起来实在是好一出盛事。
唯有坐在主座上的几位官员和文士的神情间带着些忧虑。
他们觉得人还是不够多。
此时看着热闹,但实际二楼的位置甚至还没有坐满,门口也并无太多围观的百姓。
要知道,上一场的樱桃宴,可是万人空巷,座无虚席的啊!
至于是怎么回事,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
——无非是棠溪珣没有来。
像这种曲高和寡阳春白雪的文宴,大多数的百姓们根本听不懂,更不在乎谁写的诗好,谁写的诗坏,能吸引他们观看的,无非是豪华的排场,精彩的歌舞,以及那座上风流俊俏的少年郎。
只要有棠溪珣在,这种事情根本不用担心。
宴会办得热闹,他们向皇上上折子报告的时候也好歌功颂德,以悦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