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纸上不断多出来的字迹,管疏鸿不由感到暗暗心惊。
他甚至忍不住冒出来一个念头——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为什么他有一种命运被人提前安排好的荒谬感?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忘记了什么?
其实按照管疏鸿过去的性格,就算是自己发现了这些异常,应该也不会对此太过在乎。
毕竟,他凡事不较真地活了二十来年,一直觉得这种过法还算不错,曾经发生过什么又能如何?不记得的时候,不也照样这么过日子吗?
可是事情涉及到了棠溪珣,就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拿起那张纸,剜骨疗毒似的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久违地起身去了佛堂。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鼻端能够闻到淡淡的灰尘味。
自从决定和棠溪珣在一起之后,管疏鸿再也没有进过这里,不知道是不是心境的变化,他再看那佛像的时候,都觉得有些陌生了。
慈眉善目的面容笼在层层的暗影当中,竟有种说不出的诡谲。
你居高而坐,却闭目塞听,到底是在普度众生,还是在愚弄众生?
管疏鸿在蒲团上坐下来,没有向着那高高在上,满目慈悲的佛像参拜,而是闭上眼睛,在淡淡的檀香味中,一遍遍近乎自虐地逼迫自己从脑海中挖掘那些还留有些微印象的记忆。
两国的战争……棠溪珣守城……两人的缠绵……棠溪珣在梦中几次说他病了……穿着官府的棠溪珣走过来,对他叫,“陛下”……
“管疏鸿!是你登基为帝,是你灭了西昌!”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管疏鸿倏然睁眼,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
京城最近不太平,弄得群臣们也心中惶惶。
佛塔被烧,白灵兵作乱的事就在不久之前,背后的主使都还没来得及查清楚,没想到过了几天,大家又听说,棠溪珣的府上遭遇了杀手。
这又是一件大事!
且不说棠溪珣出身高贵,在民间的影响力也一直很大,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不管遇到杀手的人是谁,居然接连发生这般目无法纪之事,都非常的恶劣了。
更何况,人们也已经听说过了不少绘声绘色的描述。
这些杀手简直是穷凶极恶,诡异之极。
据说他们不光当街追杀朝廷命官,还打扮的十分恶心怪异,个个相貌丑陋,身材粗壮,偏生戴了兔子的耳朵和尾巴,跑起来搔首弄姿的,当街被无数百姓亲眼目睹。
特别是昊国的使臣们还在,这些人都可以说有辱国格了。
民间一夜之间,还多了不少关于兔妖的传闻。
百姓们议论,每当月圆之夜,便会有兔妖狂性大发,来到人间,到处捕捉相貌俊美的男子,因为棠溪大人生的最好,所以倒霉,第一个被捉。
至于究竟捉回去做什么,也是众说纷纭,猜什么的都有。
也有人问,那么,为什么这些兔妖之前没有出现过呢?
当然是因为有佛塔镇着,现在佛塔倒了,自然什么妖魔鬼怪都要冒出来了。
——这两件事还被联系的有理有据!
皇上向来懒于理政,本来就因为太子的回归和民望心情不爽,没想到麻烦事一件接着一件。
听完奏报,他也是龙颜大怒,下令彻查。
所以今日早朝时,大理寺的官员正有些窘迫地奏报着审讯情况:
“……那些兔妖……不,那几名歹人被连夜审讯,可无论如何讯问,都不肯供出主使和目的,也不肯交代为何要打扮的那般……有伤风化,臣必定再加紧处理此事,还望陛下能够稍稍宽限两日。”
皇上捏了捏眉心,他本就不爱上朝,如今接连几日早起,情绪也很是暴躁,问道:
“那些人在接受询问时,举止可有何异常之处?”
“是,陛下圣明。”
那官员十分难以启齿,只好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