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贞喉结颤抖下压,滚动间,淡淡的铁锈味在他整个口腔中弥漫开来。
视线里,少女明媚慧黠地笑着,对所有人的讨好亲近来者不拒,又对他们彼此间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视而不见。
李贞望着那些男人,仿佛看到了自己。当他们面对李澄玉时,眼中翻滚着的无一不是粘稠的、炙热的、小心翼翼的,同时夹杂着挥之不去的失落与哀伤。
像极了卑贱乞丐,在朝一位生性吝啬又多情的国王讨爱。
多可怜多可恨!
李贞用力盯看着少女浅笑的优美侧脸,听她声声说给旁人的夸奖与赞美。
尖锐的耳鸣一点点加剧,双眼缓慢发胀、泛酸、视线模糊、清晰、再模糊
来时心中积攒的一切期待、激动、欢喜、想念全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随后火烧火燎般的炙痛在胸前铺陈开来。
他这只没有自由的鸟雀,为了见她一面拼了命地逃出牢笼,最后竟得如斯结局。
——说好的,只喜欢他呢?
李贞不可遏制地恨红了眼。
这厢,他欲将上前,熟料下一瞬小臂便被只硬如铁铸的大手给紧紧攥住,动弹不得。
李贞受惊转头,正对上身后一脸肃容的黑衣嬷嬷。
对方拧眉沉声:“殿下,你失信了。”
分明是大夏天,可李澄玉后背却莫名泛起一阵恶寒。
她不适地动了动肩膀,一面应着身旁人的话,一面目光装若无意地在营帐四周来回扫视着。
然而一圈下来,除却对面远处一营帐边角依稀有几片人影掠过外,并没有什么别的异常。
李澄玉只当自己又是比赛又是应付男人的,累着了。
正胡思乱想呢,青年的一声轻唤重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虽说郡主总言当初搭救珰儿和帮月寻亲只是举手之劳,可月依旧想做些什么以答谢郡主大恩。”
在周围五六双称不上友善的同性注视下,沈月殊自袖中徐然拿出一物。
正是一只元宝样式、玉白色缎面、绣着淡蓝色兰花与墨绿色竹叶的香囊,做工颇为精致。
将香囊捧在手心后,青年珍珠般莹润光洁的面容上浮现出淡淡的羞赧。
“这是月第一次做香囊,月愚笨,请教了琳之弟弟许久才学会。”
说着,沈月殊望了眼李澄玉身后站着的少年,冲对方感激一笑。
崔琳之亦浅笑着点了点头,可那面上的笑意不达眼底,任谁瞧了都觉得勉强。
不过也是,教情敌给自己未婚妻主绣香囊,哪个男子心中会觉得爽利呢?不当场抓破对方的脸,都称得上一句大度。
随侍李见凛身侧的落枫瞧见此幕,忍不住在心里啧啧感叹。
“这香囊里月加了我们山州所独有的凉玉碎,随身携带可保周身清凉干爽。”
说罢,沈月殊将手中香囊又朝李澄玉的方向送了送同时垂首行礼:“香囊粗鄙,万望郡主莫要嫌弃。”
说完,他鹿眼闪烁了下,语气与神情皆分外诚恳,又补充了句:“噢呃,郡主嫌弃也没有关系,月会重新再做新的!”
见此情景,对方不远处站着的崔琅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咬牙低声:“明明那么多东西可以送郡主,非要选择香囊,还一定要让人收下,当别人都是傻子似的,贱蹄子装什么白莲花。”
他身旁的崔琳之已然恢复了平静,闻言回头悄声制止自家弟弟:“别说了,当心教旁人听见”
崔琅之看了自家哥哥一眼,不满地小声哼哼:“听到又怎样,还不是怪你,当初我拦着不让你教他,你还非教”
这下好了,他刚顺下去的气儿,又被那呆子给堵上了。
崔琳之转头垂眼,对于弟弟的指控不言不语。
一听到戴个香囊就能凉快些,李澄玉眼睛噌地一下就亮了,立刻将其接了过来。
口中欢喜说着:“哪里会嫌弃,我正求之不得呢。”
李澄玉火力旺,从小怕热,这古代又没个空调风扇什么的,若不是感官不好,她都想打赤膊或者裸。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