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虎妖似是早有提防,听得风声,竟连头也不回,身形就地一滚,那精悍矫健的模样,倒比山猫还要灵活几分。
“咄”的一声闷响,那支箭矢分毫不差地钉在了它方才蹲踞之处,入地半尺,只余箭羽在外头嗡嗡颤动。
箭杆沉冷,透着股子铁胎的寒意,箭羽却非鸟羽,而是几片细密的青色鳞片,在水光映照下,泛着幽幽冷光。
玄鳞铁木矢。
姜义心中顿时有数。
自家那小孙儿,修为尚浅,抵不得正面,可手里有敖玉相赠的这等宝贝,却也足以叫这头畜生喝上一壶。
看它这忌惮的模样,显然是时刻提防着暗处冷箭,不敢将后背卖出来,更不敢轻易加入战局。
否则单凭秀莲和曦儿的实力,又如何能在这两头老妖夹攻下,支撑到现在。
那边厢,苦苦支撑的姜曦已瞧见了他。
那双清亮的眸子里,霎时便多了几分神采。
反手一送,背上那根长棍便脱鞘而出,划过一道乌沉沉的弧线,直奔姜义而来。
正是那根“阴阳铜箍棍”。
熟悉的份量一入手,姜义那颗悬着的心,才算落回了腔子里几分。
恰瞧见那虎妖躲过箭矢,一个翻滚起身,正是旧力已尽、立足未稳的当口。
姜义想也不想,脚下步子一错,人随棍走,一道狠辣无匹的撩阴棍,便无声无息地递了过去。
这一棍,取的是下三路,要的是个出其不意。
那虎妖果然躲避不及,眼看便要被这断子绝孙的一棍扫个正着。
可就在棍梢及身的前一刹,它身上竟凭空泛起一层厚重的金铁光华,瞧着不甚起眼,却凝实得像块精钢。
“铛!”
一声闷响,不似打在皮肉,倒像是砸在了庙里的大钟上。
姜义只觉一股大力自棍身反震回来,震得他手腕发麻,虎口都险些裂开。
而那虎妖身上的金铁之光,却连半分消融的迹象都无。
他借着反震之力,收棍回身,心中却不由得一滞。
自家这根棍子上的铜箍,究竟有何等能耐,这些年小儿已试过无数次。
先前在那羌人少主身上,自己更是亲身体会过,破阴驱邪,无往不利。
如今,竟对这妖邪的神通全无用处?
那便只剩下一种可能。
这头畜生……并非餐风饮露、采纳阴煞邪气而成的妖。
它这一身修为造化,竟是从正经的吐纳修行、锤炼金丹的路子上得来的!
姜义心中暗凛,这时候却也顾不上多想,只能咬牙硬撑了上去。
手中棍影如磨盘,阴阳二气流转,时而如山岳般沉凝,时而似游蛇般刁钻。
暗处,那冷箭来得更是神出鬼没,时而自屋檐,时而自墙角,总在两头妖邪最不舒坦的当口,送来一缕刺骨的寒意。
那虎妖与牛妖,被这明一处、暗一处的打法弄得颇为烦躁,却也始终寻不到那放冷箭之人的确切踪迹。
只是,这般僵持,终究是镜花水月。
姜义一家,靠的是精妙的配合与一股子悍勇。
而对面那两头畜生,凭的却是实打实的浑厚道行。
人力有时而穷。
又斗了十数个回合,柳秀莲的呼吸已渐见粗重,姜曦额角也见了香汗,母女二人的棍势,便不似先前那般圆转如意了。
姜义心里清楚,再这么耗下去,不出半柱香,自家便要败下阵来。
暗处,姜钦那颗年轻的心,也随着场中的局势,越悬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