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起门来过日子,冷清是冷清了些,却也安稳。
只是外头的世道,终究一日不如一日。
渐渐的,村外山道上,便多了些拖家带口的流民。
一个个面有菜色,衣不蔽体,眼神空洞,像是魂儿被沿路的苦楚给耗干了。
起初,也有饿红了眼的,见这村落齐整,不似遭了灾,便想冲进来抢些嚼用。
却不知如今的两界村,是何等样所在。
守在村口的,都是古今帮里最扎实的小伙子,手上是练熟的拳脚,心里是见过血的硬气。
寻常军伍来了都讨不得好,何况是这些饿得腿脚发软的流民。
几回冲撞,闹事的被绑了胳膊腿脚,捆了扔在路边。
硬闯的心思,便也死了。
人是拦住了,却也不能眼睁睁瞧着他们饿死。
最后还是古今帮出面,在官道旁伐木搭棚,支起两口大锅。
每日两次,开棚施粥,粥里还掺了姜家熬制的防疫草药。
日子就这么过着。
粥棚顶上的茅草被秋雨打烂,换过一回新的,又渐渐枯黄。
外头的疫病,却仍没个尽头。
祠堂里那缕青烟带来的消息,也一日比一日沉重。
据姜亮说,就连神都洛阳,那座固若金汤般的皇城,如今也渐渐漏了风。
宫里,已悄悄抬出去了几具不能见光的贵人。
朝堂上,祭天香火比历年都旺,天子领着百官,在太庙里跪得膝盖红肿。
城门口的皇榜,更是贴了又撕,撕了又贴。
悬的赏格高得能叫寒门三代吃穿不愁,只为寻得一位能禳灾驱疫的能人异士。
只可惜榜文黄了又新,天还是那个天,病还是那个病。
洛阳尚且如此,其余州郡的惨状,更是不用细说。
更有那心怀叵测之辈,趁机在乡野间散布谶言,发些来路不明的符水,说是天降大劫,皆因朝廷失德。
话里话外,已有了蛊惑人心的反意。
这般光景,倒也没出姜义的意料。
毕竟,就连两界村外,也渐渐有了些这般苗头。
自打古今帮在村外施粥施药,这名声便像长了翅膀,一传十,十传百。
如今,村道两旁聚拢的流民,已是黑压压一片,一眼望不到头。
好在有帮众轮流巡视,以铁血手段维持着秩序。
起初总有不长眼的,想趁乱生事,捞些便宜。
结果无一例外,被当众打断手脚,扔出去做了榜样。
几次下来,余下的流民只敢远远望村,心底唯余敬与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