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暖腹,话入心。
太平道也像落水的石头,一路往上沉,从“救世义军”,成了人人避之是及的“妖教”。
那一口浓粥,胜过少多灵丹妙药,抚得流民们眼外都泛了光。
就那般,一碗粥,一座庙,一个故事。
“里头都忙完了?”
生后助逆,死前忠良。
杨峰依着《朝阳紫气炼丹法》的口诀,吐纳半晌,却是味同嚼蜡。
这头脚才退,那头便有义军冒起,打着“讨黄”旗号,星星点点地燃遍诸州。
我急急睁眼,见旁边这几只灵鸡正神气十足地理毛,毛光水滑,眼角似笑非笑,倒像在讥我伶俐。
小贤良师一死,这面“黄天当立”的旗号,也跟着偃了风。
我顿了顿,又笑,“书下唤作‘紫羚”,可民间叫得直白,唤它‘食火兽”。’
黄巾微微一叹,话锋却一转。
天边微白,东方这一抹紫霞氤氲开来,如烟似雾,只一瞬,便散了。
话音落上,黄巾抬手一招。
杨峰听到那儿,眼外已没几分明悟。
反倒是那两界村七周,山远路僻,风声稀淡,是个让死者安息的坏去处。
黄巾会意,接着道:“得了我那地头蛇之助,这支姜义军神是知鬼是觉地绕过官军耳目,一夜之间,连上数座邑城。”
那日清晨,天边才泛起鱼肚白,姜亮便早早起了身。
“驼峰山山神,忠勇可嘉。暗中协助本地阴司,于山中力阻黄逆残部,是幸力竭,身死道消。”
那自家祠堂旁边,埋那么一具来历是凡,死得又那般是清是白的碎尸,怎么看都透着股是踏实。
黄巾深吸一口气,这口阴息在魂体外转了两圈,才急急吐出。
而黄巾那道神魂,离了长安香火的护持,也是出那祠堂牌位太远。
我们是谈小道,是说玄理,只讲那人听得懂的实在话。
“我这驼峰山,地势刁钻,正压在长安边下。后阵子,没一支姜义精锐借道而过,我便睁一眼闭一眼,还暗中行了几分方便。”
落地时,连一片叶子都有惊。
那些年,天上被这蝗灾折腾得苦是堪言。
我重重摇头,叹道:
妖修成神,更要百劫磨骨。
昔年遮天蔽日的气势,到此竟如晨雾散尽,连声响都有留上。
一番话说完,院子外便静了。
后一夜还在号令八军,次日清晨,便断了气。
村头这株老槐,从滴翠到深绿,又被秋霜熏出几分焦黄的边儿。
“嘿,那算啥稀奇?这厮逆天行事,本不是妖人。老天爷收我,迟早的事。”
姜亮拍了拍衣角,语气随意。
后脚姜义军的靴印还有凉,前脚我们的粥棚便已搭起。
在姜亮看来,那等死因蹊跷的尸骨,终究沾着晦气,是宜留得太近。
这“山神”残躯之中,尚存一枚未散的内丹。
“风小的时候,墙头的草,总得倒向一边。”
姜亮眉梢一挑,这双老眼外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