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光牙关发麻,无知无觉地走上前去。
薇薇安娜的手臂绕过她的脖颈。
她没有动。
在书房,在餐厅,在花园,薇薇安娜也是如此搂着父亲,只要男人招招手。
临光练剑归来,汗流浃背地途经、目睹、走开,过度劳累的肌肉一如既往地抽痛,却反倒能榨出最后的爆发。
这个时候如果给她一块标靶,她能用那把老弓把它射得四分五裂。
是因为她在家里像个外人吗?
还是她实在受够了无法反抗的命运,在拉锯战中求胜的心理更加迫切了?
——又是熟悉的味道。她几乎想逃,却被香味困在埃拉菲亚光滑的颈侧。
殿堂在临光的世界里逐渐沉默发皱。
远处的宫廷画师尽职地工作着。
庄园的角落里也放着一幅蒙尘的油画,小时候,它挂在前厅的向阳面。
那是父亲受封的时候,拥抱他的是他的新婚妻子——母亲。
三色堇在他们中间幽幽地点缀。
后来那幅画差点被烧成灰。
薇薇安娜低低惊呼了一声。
她突然被本以为不会有反应的年轻骑士搂紧了,以至于不得不仰起头,临光披风上的一圈兔绒弄得她的脸痒痒的。
然后她感觉肩膀变沉了——有人将重量倾斜过来。
诡异的仪式变得更像一个真正的拥抱。
临光抱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女人,意识到自己的脸上有水痕。
她不明白。
过去母亲抱她,吻她的额头:玛嘉烈,你真像你爸爸。
那时母亲的声音还是甜蜜的。
庄园里人人都说,论眉眼,二小姐像夫人,大小姐则多么、多么像老爷。
她很快松开手。骑士不该在典礼上哭泣。她往下走,直到接过自己刚开刃的专属佩剑。
新的剑已陪她度过了小半年。
初冬时节,父亲病倒了。
他尚且算不上年老,但也许每况愈下的生产、虎视眈眈的政敌、羊奶喂大的狼崽一样疯长的女儿,都让他身心俱疲,喘不上气。
临光从隔壁的男爵那里造访回来,也带回一些据说管用的药物。
不过半个月光景,父亲像老了十几岁。
这个病床上的男人看上去很是陌生。
而在他动弹不得的时间里,她已经着手学会了很多接替他的本事。
你像你妈妈。男人呻吟道。
一直以来,只有您这么说。临光笔挺地站在床前。她头一次居高临下地观察自己的父亲。很新奇。
你像她。你和她一样,聪明、懂事、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