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梨明白了:“哦,看来他写的方子不太好,估计是死马当活马医。”
楚见棠顿了顿:“……我不是这个意思。”
“少庄主不用顾虑,我早习惯了。”楚梨支着手,反倒安慰起楚见棠来。
“我虽然看不懂那些医修的方子,但也能猜个大概。”
所有人都觉得她活不久了。比起强行解毒,不如就这样吊着,能活一天是一天。
楚见棠看着楚梨,她是真不在意的样子,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卷着自己的头发玩,很是闲适放松。
比起周围一帮愁眉不展的医修,她倒成了神色最为轻松的一个。
楚见棠定定地看着她:“未曾有人和你说过,你身上的毒能解?”
从未有人同她许诺过,她以后能活得很久,可以健健康康?
“有呀,怎么没有?”楚梨笑得轻松,“只是他们没有一个兑现承诺。”
这种话听得多了,她也就不往心里去了,也看开了。
“……这样啊。”楚见棠垂眸,整个人蔫蔫的,若是有条尾巴都要耷拉下去了。
韩钰皓以为她威胁了楚见棠还是怎样?这个锅她可不背啊。
楚梨没有反应,楚见棠不以为意地勾了勾唇角,更是挡在了楚梨面前,把她护住。
见此情景,韩钰皓眉头皱得死紧,语带威胁道:“既有灵器阁相助,那这次白涛山秘境开启,想来留药山庄也不需要我们剑宗帮忙了吧?”
楚见棠挑了下眉,并未接话,只是把捏在手里的传音符往前递了下。
楚梨手一抖,刚从鲁班锁内抽出来的木条又被她摔在了地上。
她低头看着那根被抽出来的木条,沉默了三秒:“啊?”
用还不太熟练的避水诀将身上收拾干净,楚梨几欲言又止,都没想到要怎么开口安慰一旁浑身湿透,却始终一言未发的少年,最终只憋出了一句:“你饿吗?”
楚见棠终于看向了她,没有问她为何来此,也没有再提刚才那堪称秘闻的对话,低垂着眼眸许久,才声音微哑道:“你食言了。”
第二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楚梨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床帐。
她迟钝地转动眼珠,看到本来布置在房间的花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眼熟的小花。
奶白奶白的花,泛着粉色的红晕,半透明的花瓣透着阳光,微微发亮。
别的花在花瓶里插了一个晚上还没事,这把小野花花瓣打蔫,像现在的她一样,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
“听雨,我不舒服。”楚梨嘟囔完重新闭上眼睛,不想起床。
她听到有人走过来的脚步声,把脑袋往床边拱了一下。“你摸摸,肯定发烧了。”
有只手附在楚梨的额头上,很快收回去:“没有发烧。”
男人的声音。楚梨应酬不断,在绮筵华席上大放异彩,楚见棠却悄然隐入无光之地。
鬼魅之声似哭似笑,黑鸦毒蛇盘踞在白骨之上,对来人威胁吐着信子,白梨青年却未曾有半分怯意,右手执剑,左手燃符,步伐谨慎且移动得极快,像是一片落入黑暗深处霜棠冷月。
此地名为夜岭,位于十洲西极荒林乱葬岗,白昼隐,子夜现。进出各有一道生门,每夜更替,一旦踏错半步,便会直入断崖之下的鬼地邪域,再不得出。
传说中逆死生、混阴阳的镇魂宝珠正出自此处。
白六滥用私权,仗着清霜堂位列五城之一,直接从宗门取来旁人使用过的半碎镇魂珠,只能勉强稳住楚梨的魂魄。楚见棠辞仙以来,平日只在道君府闭关,从不与上清道宗门人有任何往来。
他想要的,会自己取。
道门之人最擅奇门遁甲,楚见棠迅速锁定生门位置,越过重重迷雾,不到半日便在某处蛇窟寻得第一枚镇魂珠。
指尖触碰上灵珠,刺目光华猝然释放。再睁眼时,竟已身处一片世外水域,烟楚在剑阵中飘然轻散,幻境湖泊锦鲤成双,海棠桃花乱映着横斜倒影,传来袅袅香气。
眼前景象太过熟悉,楚见棠微微一颤,寂灭的眼底波光骤晃。
这一刻,他好像重新回到了年少初见时。
不等反应,又听得一阵“哗啦”水声。粉影撞入此间,力气分明不大,却轻而易举将少年带倒在池边。小姑娘似是方从惊乱中逃出,湿漉漉的手重重一拽,扯得对方道服梨襟散开大半,暴露出心口刺目的疤。
细指沿着伤疤轻滑,少女瞳色与乱花仿佛,表情先是好奇,转而变作惊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