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头发高高盘起,又穿上土屋里还留着的一件超大号男士短袖。
我忘了是哪次拾荒时捡到的衣服,而且有点儿发霉,但还算干净。
梳洗穿戴完毕,苏恒钢转过身来。
用一种贪婪的眼神从上到下打量着我,但他什么也没说,也没做任何动作。
如果他真做出什么,我估计也不会介意。
“我帮你剪剪头发,修修胡子吧!”我向他挥挥手里的刀具。
“当然,我早就得收拾一下自己了。”
“可不是,你早该自己收拾的。”
苏恒钢哼了一声:“没有你做得好。”
我呵呵笑了笑,帮他把短袖衫从头上拉起来,尽量不被赤裸的躯干分散注意力。
强壮的肩膀、挺直的后背、厚实的胸膛、平坦的腹部、手臂上轮廓分明的肌腱,还有毛发、静脉和伤疤,这一切都唾手可得。
想当初双手将自己奉送给苏恒钢,我忽然理解他的两难心情。
因为此时此刻我也想要,发自内心的想要,想要他的一切。
我却没有纵容这种冲动,而是开始剪头发,再走到前面修剪他的胡子,苏恒钢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我。
我一边修理,一边想着该说点儿什么。
苏恒钢看起来很奇怪,也很紧张。
他的眼睛无法保持静止,双手紧握拳头放在身体两侧。
我突然感觉到他在微微颤抖,问道:“苏恒钢?”
他的目光回到我的脸上,喘了几口气。
在瀑布边修胡子显然让他不太自在,是触景而发么?
我笑了笑,说道:“嗨,你干嘛这么神经紧绷啊,我以为我们已经越过这个阶段。现在大家可以正常相处,好好说话呢!”
“嗯,这就是难的地方,你明明那么恨我……却又对我很……正常。”他粗声粗气地说道。
“谈不上恨吧,但确实很生气、很失望,也很受伤。”我一时有些激动,尽管我试着不要让自己那么情绪化。
“我的意思是,很长一段时间我的状态都很糟糕,这些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即使现在想起来,也时不时会觉得心头很痛。”
闻言,苏恒钢用一种几乎是既痛苦,又困惑的表情看着我。通常我能读懂他,准确判断出他的感受,但现在却有些怀疑。
“我明白,但我希望你知道,我的所作所为不是因为我不爱你,相反,我太爱你了。”
我清了清嗓子,说道:“这就是问题所在吧,咱们俩对爱的定义不一样。我理解你,但和接受不一样。要么努力得到,要么找借口失去,所以我不认为爱和放手能够联系在一起。”
通常,苏恒钢会继续和我争论,坚持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即使这么做会伤害到我。
我甚至已经预见,他会提到我这一年的成长和蜕变,都是在拒绝我之后发生的。
然而,让我吃惊的是,他没有争辩,而是脑袋扭向一边,喃喃道:“是的,我现在明白,我很抱歉。我不该因为自己害怕,一次又一次将你推开。”
我从来没指望苏恒钢会同意我的观点,即使现在他公开内心对我的情感,我也一直以为,苏恒钢这么做,是因为他需要更好地保护我。
才去六零二基地时,他一直和我拉开距离,显然效果并不好,我差点儿死了。
就像那些哲学家说的,只有在生死的边缘走一回,才知道什么最重要。
我呆呆站在原地好一会儿,这才退后半步,说道:“行了,你看上去还不错,快去洗洗吧,身上都是头发渣。”
“谢谢你,宝贝儿。除了我妈,没人照顾过我,直到我遇见你。”
我喜欢他看着我的样子。深沉、温暖、占有欲十足,再加上……真诚。
“我现在知道了,因为你告诉了我。”我垂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