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不早了,我得去给祖父请安了。”谢璨收回手退却几步,而后又俯了身与秋蘅施了晚辈礼。“侄儿告退。”
他从来都只唤秋蘅单名,从未在她面前自称‘侄儿’,这是他第一次这般称呼,也是他余生都将如此的开始。
离了疏雨斋,谢璨未有停留,径直去寻了谢侯。
待到陆方通报入了内里,谢璨也不多加赘述,直言道:“祖父,待到我与三公主的婚期定下,还请在同一日许嫁三姑姑去宣王府。”
“何意?”明帝对秋蘅的心思,谢知言也是能猜得一二的。他当堂言明要待萧郴腿疾痊愈之后再提,内里意味何其明白。
谢璨挺直脊背,平静道:“陛下对三姑姑的想法,想来祖父也当知晓。但祖父也当明白,只要前朝还有何相,后宫还有何贵妃,那陛下就得斟酌一二。”
“既然公主曾言陛下有意叫三姑姑早早成婚,不论真假,一应从了就是。”
“若是真的,咱们也是顺了圣心。若是假的,那不是正好吗?”
谢知言摆了手,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若其言为假,那祖父便可将三公主假传圣谕一事和盘托出。陛下若是信三公主,那咱们这处总归还是要瞧着三姑姑的脸面的,必不会有失。”
“可陛下若是迁怒于三公主,何事落难,那何家的位置,不就是祖父了的吗?”
“何相无才无德,只因宫中贵妃才能多年恬居相位。若是能在此事上将何家拉下马,他日三姑姑再入陛下后宫,焉不知咱们谢家会是第二个何氏?”
“谁教你的?”谢璨归府几载,对文章一道他确实有几分慧根,可这等朝局平衡之术素来就非他所擅长的。
“无人教导,是孙儿忽然想明白了。”他抬眸直视谢知言,“男欢女爱是这世间最无用的东西,只有孙儿手握重权,才能登上顶峰,才能叫谢氏一族长盛不衰。”
“说得好。”谢知言对此很是满意,“那你可想好日后的去处了?”
“煜堂兄在吏部,若是兄长能去兵部,孙儿便想去户部。如此一来,咱们谢家岂有不进之理?”
“终于长大了。”谢知言起身行至谢璨身旁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果真是要成家才能立业,赐婚旨意一到,你就长大了,知晓如何弄权了。”
“好好回去准备着吧,你的去处,我会替你安排好。”
谢璨辞了谢知言那处便兀自回了院子,明芳县主见他形容不整,正欲劝说几句,谢璨却言要请明芳县主好生拟一下礼单,早早准备起来。
明芳县主心下大喜,当即去办。
几日后,谢璨与三公主的婚期便已定下,六月十六,诸事大吉。
而秋蘅与谢璨,却未有半点上心,仿佛这一切都与他们无甚关系。
婚期已定,萧郴自不会再来寻秋蘅,而宫中也不知何贵妃使了什么法子,明帝也未有再生出借口来召秋蘅入宫。
秋蘅与萧郴的赐婚旨意早早落下,是以,虽未定下婚期,但一应事务也是早早准备起来的。
但谢璨与三公主的婚期定得这般着急,而侯府同时要操办两桩婚事,如此大事也叫大房二房暂且歇下心思,各自操办着自家房头的喜事。
又过了些许时日,眼瞧婚期日近,秋蘅终是令人去八表须臾递了个信,将秋媮寻了过来。
待到四下无人后,秋蘅才附耳与秋媮说了心中的想法。
“姐姐,那药着实伤身,真的不能再碰了。”听得秋蘅要她再去寻张娘子讨要这等药方,秋媮当即拒绝。“姐姐,那药若当真只是绝了子嗣尚好,若是服用多了,还有损你的性命。”
“先时你服用了没几日尚且需要饮上一月的汤药来调理,你成婚之后,若是世子与你同房,那,那岂不是得日日都服用?”
一想到秋蘅日日都要服那虎狼之药,秋媮哪肯应下。“姐姐,不若你就每日晚间都劝那世子多饮一些酒吧,男子饮酒之后,便无力再与女子同房了。”
“啊?”秋蘅蹙着眉头,很是不解。“可戏文里不是都说酒后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