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二人将目光摆在那一众随从之上,太后笑道:“终于长大了。”
皇后掩了嘴笑道:“母亲这话说的,我已经四十好几了,老了。”
太后:“在我眼中,你永远都我的孩子,我的女儿。”
月荷别院烧毁之后,从废墟之中翻出来两具尸体,经仵作勘验,断定这是宣王府的世子与世子妃。
宣王得知世子无端亡故,一时悲痛万分,身子每况愈下,萧郴死后两月,他亦病故。
无独有偶,宫中明帝近来身子亦是愈发不适,宫中太医院皆瞧不出端倪来。苏美人忧心龙体,日日陪护,明帝缠绵病榻大半载,终是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明辉殿的后殿之内,明帝独在躺在龙榻之上,他盯着头顶的明黄帐子,惨白的双唇一张一合,似是要说些什么。
殿内无人伺候,明帝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一番周折之后却仍只是将身子侧了过来而已。
外间传来一阵殿门开启之声,太后柱着她的凤头杖,一步一声,渐渐靠近龙榻。
“想喝水?”明帝微微颔首,太后拿起一旁摆着的盏子,将内盏子递至明帝跟
前,随后将这整盏水都倒到了锦被之上。
明帝双目圆睁,全然不解自己的母亲为何如此。
“不明白是吧?我今日来,就是与你说个明白的。”太后将手中的凤头杖搁在一旁,而后道:“我曾也是将门之女,我赵氏全族皆替大稽出生入死。”
“彼时我年少,心性过于蠢笨,不听我父亲拦阻,偏要嫁给你的父亲。我助他夺得东朝之位,倾尽一切帮扶他,可他却与一名侍女有染,他还当我不知道。”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其实他若想要抬个承徽也无妨,即便是那侍女出身不高,我也是能容她的。”
“可他不该疑我,他不该因担忧那名侍女日后要被我压制,就布局陷害我赵氏全族,就像你陷害虞氏全族一般。不得不说,在陷害忠良这桩事上,你跟他还真是一脉相承。”
“赵家没落,你的父亲本想借机除了我,可是不曾想我有了身孕。你的祖父得知后,十分看重这个孩子,你的父亲也不愿在此时失了帝心,便只能按下不提。”
“不曾想,那名侍女也有了身孕。她生了一个儿子,而我,生了一个女儿。”
太后瞧着明帝那一脸的惊恐,笑着点头:“对,你不是我的儿子,你是那个侍女生的。你现在是不是好奇,为什么你会成了我的儿子,而我也多年来都扮演了一个好母亲的模样?”
“你的父亲想要你有嫡出的身份,无论你是男是女,他都做好了准备要将你与我的孩子互换。在深情这桩事上,你的父亲确实对得起你的母亲,他只不过是恰巧不喜欢我,却又想要借我的势罢了。”
“所以,我清楚的叫他知晓,如我这般的女人,不是他能轻易得罪的。”
“我露了线索给你祖父,叫他知晓你父亲为了一个婢生子,要毁了皇室正统。果不其然,在你父亲将你抱回来的当日,就被你的祖父捉了个现行。”
“不过那时你父亲运道是真的好,因为我生的是个女儿,所以就将错就错,留下了你。当然,留下你,自然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太后面上挂着慈爱的笑,那等神情与她口中所言之事大相径庭。“你还不知道你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吧?你父亲亲自动手杀的,一把长剑直接抹了她的脖子,鲜血浸红了她的衣衫。”
“你父亲一面逃离,一面哭,嘴上说着对不起,可眼睛却是半点都不敢去看你母亲的尸体。”
“既然你要留下,那我的孩子自然就得离开。你的祖父把她交给一个嬷嬷带离,他们都以为我不知道,可我怎么会认不出来自己的孩子呢?”
“我赵家虽然没落了,但没有死绝。我叫人暗中截了下来,将我的孩子送到了虞家。对,就是那个虞家,那个被你陷害的虞家。”
而皇后,便出自虞家。
明帝听到此处,已然叫太后这番话气得面色发绀,他捶了几下自己的胸膛,终是咳出一口血来,叫自己的面色稍缓了缓。
“你莫要这么急就叫气死了,还有许多事你都没听我说完呢。”太后稍顿了顿,待瞧得明帝已然缓了气息,这才复开口道:“你且放心,我怎会叫你这污漕之人去碰我自己的女儿呢?”
“自然,垚儿也不是你的儿子。”
“你不喜我的女儿,这点,我很是中意。所以,无论你怎么冷落我的女儿,我都不曾帮她言说过半句,毕竟,我比你更害怕你与她亲近。”
明帝挣扎着将一旁的盏子拔落,期盼这点声响能惊动外间伺候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