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遣了众人离开,这才与楚胭明言了,她说,王介安确有才华,却不懂迂回之术,性子耿介,这才触了皇帝逆鳞。
此时他尚叫拘在宫中,也只因是皇帝并不想留他性命,又怕旁人闲话,这才只一直拖着。
楚胭自然是求皇后相帮,皇后瞧
着她,直言叫她与太子成婚,如此,她便有法子叫皇帝放过王介安,亦能安排王介安去一处地方任个小官。
楚胭不肯应下,皇后悄悄带着她去瞧了王介安。
王介安素来喜洁净,纵他身居陋室,一应衣物都浆洗得干净。可此时的他,却叫满身脏污裹身,就这般被锁在架子上垂着头,好似被人打断了脊梁。
楚胭想要过去,却叫皇后拦了下来。她带楚胭去瞧过王介安,却不许她与王介安说上些许话,
楚胭再无他法,她忽然就想到了虞清音。
是不是昔年她也是为了家族,才愿意嫁给一个自己并不欢喜的人。
她应下来了。
楚胭应下之后,皇后确实守诺,不过几日,王介安便叫人送了出来,待他伤好之后,便往青州亭南县为县令。
王介安离宫之后,楚胭便日日去瞧他,依旧与他说着些趣事逗他笑。
他在笑,却亦是苦笑。
若此次殿试他可得三甲,那去清远侯府提亲却能多上几分把握。可如今,他要被外放去青州山里,三年五载不可回都城。
而那时,虞家又怎会不替楚胭定下人户?
王介安的心思他不说,楚胭也能猜得几分,她坐在他床榻上扯着王介安的手,道:“你可曾想过,日后若你有了孩子,你会起个什么名字?”
王介安愣了愣,将自己早早思定的名字道出。“若为男子,便叫垚,盼他虽为我尘土之子,却依旧能登高位。若为女子,便叫瑶,盼她终生如玉般叫人珍之怜之。”
楚胭忽然上前拥住了他,她垂着泪轻声问他,问他想不想要一个孩子。昏暗灯火,几度摇曳,终是温香软玉,芙蓉帐暖。
她一直未与王介安说她与储副的婚事,他亦一直在屋内养着,从未外出。楚胭便一直这般与王介安待在一处,直至大婚前夕。
她要入宫,他要出城。
他与她说,他必定会好生努力,三年之后再必会回到都城来寻她。
那一日,她坐在车舆之中朝着宫内而去,他在另一头,往城外而行。他们彼此背道而驰,连错过,都不曾有。
大婚当日,储副饮得烂醉,楚胭用一早准备的物件替换那块干净的巾子。而后,她便一直独坐在妆台之前,看着镜中自己红妆明媚的模样,想着王介安此时当是行至何处了。
入宫之后,储副果然如皇后所言一般,并不中意她。
楚胭不必去伺候储副,心下也落个松快,只日日待在皇后宫中,也不管储副去宠幸哪个女子,左不过太子妃只她一人。
成婚后不过一月,楚胭便叫诊出来身孕,她心知肚明这孩子非是萧家血脉。皇后知晓,自有一番安排,叫人瞒了胎儿月份。
数月之后,楚胭顺利产下萧垚,而对外,只当是受惊早产。
两年之后,王介安回京述职。而他也知晓了,早在三年前,楚胭便已嫁与储副,就在他离开都城的那一日。
因他任上有功,皇帝亲自设宴。宴上君臣相谈甚欢,皇帝似乎已然不记得眼前这个他频频夸赞之人,便是三年前叫他当众斥责之辈。
宴饮过半,皇帝自早早离席,王介安亦饮酒半醉,叫人引着去御园之内醒醒酒。
园中牡丹花旁一个幼童正在那处挑着花枝,他想要攀折一枝,怎耐身量尚小,半晌都够不到。
“想要哪一枝,我帮你折。”王介安行过去,道:“你怎么一个人在此处,父母家人呢?”
萧垚抬头看了看他,随后指着一株姚黄牡丹,道:“这个,我阿娘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