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水浮在他的胸口位置,江朔华的脸色慢慢变红,依照孟郎中的话语,调匀呼吸。
孟郎中握住他的手腕诊脉,“月儿,施针。”
孟含月展开布卷,上面银针寒光湛湛,捏住一枚银针,准确无误扎进穴位,眨眼的工夫,江朔华上半身及头顶扎满银针。
江望榆不敢出声打扰,站在耳房门口,眼睛紧紧盯着兄长,耳朵竖得老高,生怕错过孟郎中的任何吩咐。
药浴一直泡到午时初,几人的额头冒出一层汗水。
江朔华脸上红晕未消,跨进另一个浴桶,洗掉身上的药渍,在江望榆的帮助下,换了身干净衣裳。
“药浴每天上午泡两个时辰,一直泡六天。”孟郎中说,“下午继续施针,晚上休息,按时喝药,所以这几天要辛苦你来医馆帮忙。”
江望榆认真记在心里:“不辛苦,我出宫就过来。”
“午饭做好了。”董氏敲了敲门,“吃饭吧。”
用过午饭,江朔华喝了一碗药,歇到未时正,孟郎中带着孟含月,继续为他施针。
江望榆时不时在旁边打下手,待到申时正,稍作收拾,赶去西苑当值,等到第二天天亮,又赶往回春堂。
一连治了四天,途中偶有波澜,但整体医治进展平稳有序。
到了八月十二日,她抽空去了趟钦天监的官衙,将重新誊写的文章交到主簿厅,再匆匆赶往观星台。
“给你。”江望榆递出那卷《千金要方》,“我抄好了,你先将这卷书还回文渊阁。”
“我说了不用着急还。”贺枢有些无奈,见她眉间萦绕几分倦色,“你又熬夜抄书了?”
“没有,就是比平常晚睡半个时辰。”
白天要去回春堂帮忙,不得空,孟郎中和孟含月也忙着给江朔华治眼睛,她只能见缝插针地帮忙抄书。
江望榆伸手进衣袖摸索一阵,摸出一个香囊,“这个香囊给你,安神静气,你在御前当差肯定辛苦,夜里挂在床头,有益于助眠。”
香囊圆形,靛青色的底,绣了一簇绿竹,香味清淡,微带一缕苦味。
贺枢嗅闻两下,指腹擦过青色布料,鬼使神差地问:“你做的?”
“不是,我在回春堂买的。”她如实回答,勾起腰侧的香囊,“我给自己也买了一个。”
贺枢看向她的手心,同样是圆形靛青色,不过没有绣花纹,试着询问:“最近很忙?”
“嗯。”
江望榆揉揉太阳穴,微微发疼。
忙是真的忙,但每天看见孟郎中与孟含月满意自信的神情,听到说治疗情况顺利良好,兄长痊愈复明的希望越来越近,浑身疲倦顿时一扫而空。
见她眉间含笑,脚步轻快,贺枢想起命人打探到的消息,那位孟大夫的父亲于月初回京,回春堂近来屋门紧闭,院子里却时不时飘出药味。
他
心中隐有猜测,问:“文章交上去了吗?”
“今天刚刚交了。”
贺枢颔首,暗暗决定加快计划布置,面上温和笑道:“先当值。”
风平浪静地值到亥时末,贺枢提前离开观星台,一回到万寿宫,便问:“各个衙门的文章都收齐了吗?”
“已经收了八成。”曹平回答,“部分京官事务繁忙,又去周边府县公干,收到消息比较晚,暂时还没有交上来。”
曹平领着司礼监的人,将所有诗词文章按照衙门分别放好,此时依次摆在殿内的条案上。
贺枢从钦天监的一沓文章里找出她写的,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基本是按照他之前指点所写,字迹工整端正,内容详略得当。
他小心放好,又翻出十几份韦谦彦、郑仁远门下官员所写的文章,看了一遍。
殿内漏刻响起叮咚水声,贺枢吩咐:“今天内阁要进宫议事,你派人去宫门接韦谦彦。”
曹平迅速理解其中深意:“是,奴会派一方轿辇去接韦阁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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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之后,西苑宫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