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感觉自己是一盘菜肴、一份礼物、一件用以取悦他人的玩物、生儿育女的容器……或随便一个什么东西。
今夜,至少此刻,她终于是一个女人,是一个人。收了这丫头一个月,宋檀第一次在江容身上感受到蚀骨的滋味、合心的快乐。
前面每一个夜晚都是干涸的、乏味的,今夜却全然不同。柔软攀附的身体、迎合的双唇、缠绵的呼吸、含泪的双眼……一切都在引他沉沦。他早非未经人事的雏儿,与妻子亲密的时刻自然也和睦快活。但他仍是一个身体强健的年轻男子,贪爱新鲜,不过本性。
何况手下的女子有如月皎然的容色。
何况她曾对他敬而远之、避如蛇蝎。
何况,她是他名正言顺的侍妾。
传承后嗣、人伦大礼,他不过尊妻子的安排,为子嗣计,行必要之事而已。
在锦被青竹落雨的时刻,江容颤抖着,把嫣红的双唇送向萧显。
衣衫褪尽前,她指尖轻抚小腹,想到了还无声无息在她腹中的女儿。
旋即,她放下一切,全心沉入萧显带给她的情欢。
褚二浑身颤栗,长久颠沛流离的身体骨瘦如柴,他身上脏兮兮的,但这封血书他保存的极好,没有半点污泥。
他哽咽的说不出话,只用力的点点头。
“好,这状纸我接了。”他带人直接去了大理寺。
那时的他满腔正义,背影坚定,围观的群众见状,山呼裕王千岁。
证据充足,案由很简单,萧显介入后,很快就查了个水落石出,还褚家清白,周七郎谋杀故意,奸淫妇女,被判斩监后,褚家大郎也被放回家中。
时下裕王被百姓大赞,善良正直。
许是这时,他已经为夺位造势了。
第57章别装
明帝发话,气出丹田深沉有力,“传人上殿。”
一深一浅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两侧官员齐齐向后看,几十双眼睛聚焦在一处。
来人步履缓慢,看起来三十多岁,右脚有些跛,身形瘦削,身上衣着虽然破旧,但很是整洁,在紫宸殿中间下跪行礼,“陛下万安。”
“起来,把你和朕说的话,在朝臣面前说一遍。”
那人颤颤巍巍站起身来,御前讲话怕的不行,“草民麻二……是个木工,有幸参与太庙的建造和修缮,那日骤起天火……烧了太庙,草民吓得不行……次日上值,庙宇坍塌大半,探查太庙正殿屋顶时,发现屋顶有鸡蛋大的缺口,深约一尺。”
真?”江容醒了。
睁眼,入目仍是灰泥墙、黄土地。窗前昏暗,天光不明。暴烈的北风似刀又似重锤,几乎要将不甚结实的窗棂震碎。
这是江容到这里的第七十八天,大周京畿已入深冬。
若从她惹恼小姐,被赶到庄子上算起——
那便是第一百零七天了。
——这般年岁,这等处境下,她心里对夫人的称呼,竟然还是“小姐”。
从六岁起,二十九年如一日的“小姐”。
门窗锁得严密,若非每日有人来送一餐,江容根本无从得知此刻何时。下了床,她就在松木椅上静静坐着,看窗外光线忽明忽暗,大雪飞来又滚去,忽略着冷,也忽略着饿。
脚边炭火的红光几近闪灭,江容感受不到暖意。
但这方寸不过丈尺的一间屋内,根本没有能让她自己添进去的柴炭。
门开了。
来的还是那几个婆子。一人拎着食盒、一人提着水、一人搂着炭。
江容的视线就移向了水桶。
水是热的,至少也是温的,袅袅冒起烟气。哈,是啊。江江容想。
小姐要她三更死,在这天罗地网里,她怎么逃得了呢?
江容醒了。
睁眼是葳蕤生光的红罗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