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角扯出来一个僵硬的笑,没再跟这老道士多话,从蒲团上爬起来走了。
村里的百姓还说这云台观解签灵验呢,她看也不过信口胡诌罢了。
若是这般解签,那她也能来干这活儿。
气归气,但是临下山那一日,贺岁愉还是把身上最大的那锭银子掏出来做了香油钱。
她虔诚地在真武大帝的塑像面前磕了三个头。
帝君在上,信女贺岁愉虔诚敬拜,祈愿您能早日送我回家,回到我原本的时空。
她在心里默默说完以后,忽然又想到了签文上的那两列字,于是又在心里补充道:如果不能的话,那祈愿您能保佑我平平安安,大富大贵,保佑早日天下止戈,百姓安居乐业。
赵九重看见贺岁愉放了那么大一锭银子,不由有些纳罕,她往日里花钱可没这么舍得。
而且,他们从前穷苦的时候,只要路遇道观和寺庙,她都要进去检查有没有供品供果和香油钱的,这从前看着也不像是信这些的人啊。
怎么突然就变成虔诚信徒了。
赵九重心里这么想的,待出了大殿,便也这样问出了口。
至于为什么不在大殿里问,赵九重对神佛还是心怀敬畏的,这样的问题不好贴着帝君他老人家的脸的问。
贺岁愉目光看着一望无际的苍茫山岭,语气有点惆怅:“有些事情,若人力无法达到,那么就只好求助于神佛了。”
***
两人离开华山地带,又往襄州去了。
鲁壮死在永兴,连尸体都找不到,贺岁愉想要亲自去见一面他的家人,送些银钱给鲁壮的妻儿。
鲁壮跟着她跑了一趟永兴,人就没了,这件事贺岁愉需要给鲁壮妻儿一个交代。
贺岁愉和赵九重到达襄州的时候,正月刚结束没几天。
原本正月十五左右就该到的,但是沿路又下了好几场雪,马车难行,所以拖延了几日。
贺岁愉本也不急着赶路。襄州距离永兴路途遥远,如今这个时代,消息传递极其的慢,鲁壮的妻儿一定还不知道永兴发生叛乱的事情。
晚几日到,还能让他们过个好年。
贺岁愉的马车驶进襄州城,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商铺房屋,她顿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鲁壮的家在城西,入了城以后还要走上许久。
春节刚过去不久,家家户户都贴着崭新的桃符,钉在门框两边,一边写着神荼,一边写着郁垒,新桃木呈现出柔和的浅棕色。
城西的房子大多低矮密集,贺岁愉之前在襄州做过生意,知道这边住的都是家里条件不大好的穷苦百姓。
贺岁愉没来过鲁壮家,只是听他说起住在这一片,但不知道他具体住在哪里,他们边走边问,最终问到了鲁壮的家。
贺岁愉上前去敲门,一个面黄肌瘦的妇人开了门,妇人看着也不过只是三十来岁,鬓边已经生了许多白发。
妇人看见贺岁愉和赵九重体面的打扮,有些怯生生的问:“你找谁?”
“请问您是鲁壮的夫人吗?”贺岁愉客气地问。
妇人点头,“是,我夫君是姓鲁,名壮。”
贺岁愉抿了抿唇,问:“方便让我们进去说吗?”
妇人让开路,请二人进去。
院子也小小的,院子里堆了一堆木柴,放着一张用石头垫起来的瘸腿木桌子,然后就彻底没了地方。
贺岁愉和赵九重在桌子边的长板凳上坐下。
妇人还把女儿叫出来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贺岁愉心中有几份惶恐地接过水。
小姑娘看着约莫七八岁的模样,同样也是面黄肌瘦的,穿着打满补丁、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怯生生地躲在她娘身后。
她好奇地看着贺岁愉身上的漂亮衣裙,眼睛亮晶晶的,目光落在贺岁愉的裙子上都挪不开眼。
贺岁愉今天穿了一件茶白的衣裙,头上插着两支素色银簪子,并没有什么多的配饰,浑身上下称得上是朴素。
但即便是小女孩也能看得出来,贺岁愉身上衣裳的布料比他们要好上许多,她从来没穿过这么漂亮的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