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簌簌而落,落在了她战友的黑色军装上,士兵手里还握着枪,温热血迹正从她太阳穴漆黑的洞里流出,很快就消散在了雪地里。
指挥官伸手阖上了她的眸子,回头看了一眼人群,唇角泛起笑意,捡起掉落在地的武器,再次冲了上去。
她以为自己孤身一人,回过头来,却有越来越多的人,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冲了上来。
“所有能动的,还能喘气的,除了老人和孩子,帮帮当兵的,拿武器,和这群怪物拼了!”
老人放开了孩子。
丈夫放开了妻子,却又被紧紧拉住。
“我和你一起。”
“市长!直升机已经到了!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政府大楼已被尸潮湮没,枪声逐渐变得稀稀拉拉起来,下面的士兵还在做着最后的抵抗。
“让孩子们先走。”
头发花白的市长从办公椅里站了起来,拉开抽屉取出了他已经许久未用的手枪。
他擦拭上面灰尘的样子,像是在凝望一位老战友,秘书留意到他又换上了戎装。
据说,这位市长从前是从部队上退下来的。
“市长……”秘书眼底已经聚集起了泪意。
他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
“你走吧,到幸存者基地去,后续的工作还多呢,政府需要人才,我相信你的能力。”
“许多年前,我做错了一件事——”
他咔嚓一声,把子弹上了膛,大步流星往外走去:“但现在,我要和我的人民站在一起。”
“爸!”
“妈!”
把刀从他们身体里抽出来的时候,女人也浑身脱力缓缓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着。
良久后,她把两具尸体拖到了客厅中央,并排躺在一起,洒上酒精,然后扔下了打火机。
在熊熊烈火里,在震耳欲聋的拍门声里,她踩上了凳子,把绳子甩过天花板上的吊灯,系紧,然后偏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全家福,唇角噙着一丝解脱的笑意,缓缓阖上了眼睛。
不堪重负的木门终于在此刻倒下。
一束手电筒光划破夜色照了进来。
“PRRF部队,醒醒,快醒醒!”
“主任!大家……大家都死了……我们……我们快走吧……我研究生还没毕业呢……我妈还在老家等我……我……我不想死……”
年轻医生胸前挂着住院医师证,洁白的白大褂上满是血迹,用力攥紧了拳头,泪流满面。
“你知道什么叫非紧急避难人员吗?!我们走了……他们怎么办?!”年长一点的医生提起了她的衣领。
不大的病房里挤满了穿着病号服的人,或坐或站,脸上的神情或麻木或惊惶。
有的挂着尿袋,有的打着绷带,其中还有几个人躺在床上,连着呼吸机,只有眼球能动,听见声音转了过来。
满头银丝的老太太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滴,然后替爱人摘下了氧气面罩。
“丫头,你们快走吧,你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
“不要——”
年长一点的医生欲扑过去抢救,被一道道人墙隔了开来,有人也从病床上坐了起来,拔掉了输液管。
“走吧,走吧。”
“快走吧。”
“趁着那些家伙还没过来。”
“年轻人,你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替我们看看新世界是什么样的。”
不知道新世界是什么样的,但此时此刻的世界,一定是地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