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拐去卫生间,捡起刀,关掉水龙头,视线顿在血红的台盆水面半晌,拔掉水塞。
看着漩涡一点点消失,李牧迁手指扣到台盆边沿,指骨用力到发白颤抖。
他闭目,强撑着镇定,深呼吸,再睁开眼,压下胸中那种暴戾的,带着强烈后怕的心悸。
“去医院。”
从卫生间拿了毛巾出来,半跪在宋思听身前,擦了擦她身上的水,李牧迁去她的房间拿了外套,招呼她换上。
宋思听没动,她坐着,沉默地,缓缓地,摇摇头。
看着她腕上血液已经凝固的伤口一片狰狞,李牧迁把手上半举着的外套放到她身侧,转身,找了药箱过来。
没有纱布,也没有棉片,他拿手机叫了外卖过来,转而打开酒精,半跪在她身前,拉过来她的手。
宋思听闻见酒精的味道,下意识把手往后抽了抽,没抽动。李牧迁抓着她的肘弯,力道很大,接触的地方,骨头都有点疼。
酒精冲洗伤口,刺痒的疼痛瞬间传遍四肢百骸,她吸吸鼻子,终于开口:“疼。”
“忍着。”
没有退让,李牧迁盯着她的伤口,眉眼不抬,甚至于声色都有些冰冷。
宋思听哑了声,讪讪地盯着他的发顶。
不知道是疼得还是实在委屈,在李牧迁替她消完毒,开门去拿纱布的时候,她眨眨眼,眼泪一颗一颗无声地往下掉。
“……”
李牧迁转身,就看见她通红的眼眶,还有一颗颗泪珠,一粒粒砸在手背。
叹了口气,他走过去,重新扯过她的手,一点点把伤口上了药,包扎好。
缠完最后一圈,他盯着一丝不苟的结,顿了好久,轻轻开口:“如果以后,想自-杀,或者做出这种,伤害自己的举动,要和我说,好不好。”
宋思听不明白他的意思,抬眼,盯着他看,没接话。
拿起被他放在一边的水果刀,李牧迁把刀把塞进她的掌心,接着,他握着她的手,紧紧包裹着。
意识过来什么,宋思听连忙使劲拽了拽手,想要抽回来,可是拗不过他的力气。于是,眼睁睁看着他拿着她的手,在他的腕上,同样的位置,用力划上。
鲜血争先恐后涌出,一点点洇湿他的袖口,还有裤面。
“你疯了!”
宋思听扯着手,只是徒劳,她转而去用另只手推他,被他挡开,于是,眼睁睁看着他接着,划上第二刀。
“你有病啊,你放手,你真的神经病李牧迁,混蛋,有病,你放开我!”
她徒劳地推着他,踢他,转而被他架着手,锁住腿。
宋思听忍不住,叫嚷怒骂声中,看着他划上了第三刀。
终于,他松开手,刀子沾着他的血,混着她已经干了的血迹,被放在一旁。
宋思听的眼泪随着他的血,拼命涌出。
她哭到不能自已,呼吸都有些困难,被泪水糊住的视线里,被耳鸣和大脑缺氧制造的一片模糊真空罩子里,她听见他开口,一字一顿,句句清晰。
他说:“你想死,我陪你一起,你想自-残,也算我一个。你要做什么,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你要死,我跟着你一起下葬,你要活着,我陪你一起好好活着。尽管自私,尽管道德绑架,我也认了。总之,你的命拴着我的命,生死都连带着一起。你要是什么时候不想活了,比如今天这样,你和我说,我跟你一起,要是不和我说也无妨,我绝不食言,看见你尸体的那一秒,我会随着你一起。”-
黄炎给她打来了电话。
刚把穆淼送上飞机,站在机场门口,随手拦了辆车,宋思听报了个地址,接听。
电话那头,黄炎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问她,小宋丫头,要不要见一面。他说,他已经知道了李牧迁被带走的消息,他问她,还是把录像交出去了,对吗?
宋思听没回答,静静看窗外不息的车流。
黄炎在电话那边继续问:“我知道被骗的滋味很不好受,你现在恨他吗,你想不想,报仇雪恨?”
“……”
车子在下一个路口改向,时隔几天,宋思听又回到黄炎的会客室。
这几天格外漫长,此时坐在上次同样的位置,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