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姐……?”
若不是对方主动出声叫她,祝婴宁并不敢开口相认。
和祝娟的变化比起来,许思睿那点变化都只能算小巫见大巫了。在祝婴宁的记忆里,祝娟有着他们那的人普遍拥有的麦色肌肤,头发浓密乌黑,发尾由于缺乏营养而略显枯黄,总是简简单单在脑后束成一道高马尾。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年轻女人肤色莹白,头发烫成时尚的大波浪,浓妆艳抹,身上穿一套干练且贵气的职业套装,脚蹬杏色高跟鞋,完全是个都市丽人,只有仔细辨认,才能从她的五官里依稀辨认出昔日的影子。
从前在村里,祝婴宁总是亲昵地喊她“娟”,但不知道是长久的分别还是她翻天覆地的变化带来的陌生感使然,祝婴宁张口时,竟然不由自主在话语后加了一个更显礼貌也更显客气疏离的“姐”字。
祝娟笑了笑,笑容里夹带着一种介于尴尬、慌张和惊喜之间的复杂情绪。交警催她过去交流情况,她只能先对祝婴宁说:“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先跟交警说几句话。”
“好。”祝婴宁呆呆地等在一旁。
李健宇在她旁边好奇道:“什么情况?你们居然认识?”
祝婴宁不太想多说,支支吾吾嗯了一声。
“算了,我就不凑你们这热闹了。”李健宇并不是那种没眼力见的人,见状豁达地耸了耸肩,把自己的传单一卷,摆摆手,说,“走了。”便往人流密集处发传单去了。
祝婴宁松了口气,默默感谢他的体贴。
她站在旁边等了一会儿,交警简单问完话,又让祝娟和她都去警局做个笔录,她晕头转向跟着去了,生平第一次进警局,按照交警的问话诚实回答提问,忙活完出来,抬头一看,天已经黑了。她有些着急,找祝娟借了下手机,先打去许思睿家,向许正康说明了情况:“我在附近碰到了一个以前的朋友,可能没那么早回去。”
许正康倒是通情达理:“朋友?哦,好事啊,多和朋友交流是好事,你玩吧,没事儿。”
聊完挂断电话,祝娟接回手机,好奇地问:“这是谁呀?”
“是一个叔叔……说来话长。”
“也对。”祝娟龇牙一笑,“站在警局门口说话算什么事,你也饿了吧?咱找家餐厅吃顿饭,一边吃一边说,慢慢说。”
祝娟带祝婴宁走进附近的百货大楼,在里头挑了家中餐厅,热情介绍道:“这家我常来吃,味道不错,你试试。”
服务员拿着一份装订好的菜单过来,祝婴宁局促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安,捧着菜单粗略扫了几眼,只觉得上面每道菜都贵得吓死人,磕巴道:“我不饿,娟姐,你……你随便点些你想吃的就行了。”
“说的这是什么话?”祝娟白了她一眼,接过菜单,看都没看就还给了服务员,熟练地点了双人份的菜。
服务员一走,气氛有些沉寂下来,祝婴宁本以为气氛会尴尬,但祝娟好像通过这一通操作,慢慢找回了主场的从容,嘴角挂着与以前既相似又不同的微笑,主动开启话题道:“说起来,我们都多少年没见了?你怎么会在北京啊?”
虽然她们中间还是横亘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感,但凭着童年相处下来的信任,祝婴宁还是倒豆子似的,把她离开以后发生的所有事劈里啪啦全说了。
听着听着,祝娟的嘴巴逐渐张成了o型。
“所以,现在是那个许正康在资助你?”
“对。”
“我倒是有看过那个综艺,但我没想到后面你爸会出那种事,要是早知道的话,就不用找别人资助了,我来资助你,多好啊。”
“不不不,你挣钱也不容易。”祝婴宁慌张地摇头摆手,摇得像要把脑袋甩出来,过了一会儿,才好奇地问,“娟姐,你现在在北京做什么呀?之前你给我写信,不是还在别的城市给人家当餐馆服务员吗?”
祝娟哈哈大笑起来:“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现在早就不当服务员了!我在北京开服装店呢,自己当老板。还有,你别老叫我娟姐,娟字本来就土,你还加个姐字,更土了好吗?我来这边以后给自己改了个新名字,你以后叫我新名字吧,祝知微,也可以叫我英文名,Vivi。”
一下子接受了太多信息,祝婴宁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哦……”
祝娟——不对,现在该叫祝知微了,祝知微继续说:“我服装店就在百货大楼里面,等待会吃完饭,我带你去我那转转。”
“好啊。”祝婴宁眼前一亮,由衷赞叹道,“能自己开服装店,你真的太了不起了,娟……知……Vivi。”
祝知微被她蹩脚的称呼逗得直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