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在当下这种紧张严峻的局势下,即便屋里还堆着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隔壁还乌泱乌泱着聚集着几十号抗议的工人,即便贺秋停浑身上下的神经都紧绷如弦,肉眼可见的呈现出紧张和焦虑…
陆瞬也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他依旧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乐趣里。
贺秋停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
可能是等着明天早上开盘,等云际股价大跳水之后赚个盆满钵满,然后再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向自己伸出援助之手,逼迫自己示弱低头?
用陆瞬的话来说,感情是感情,生意是生意,感情上可以迁就,生意上必须压他一头。
这种角逐于陆瞬而言是乐趣,但是对此时此刻的贺秋停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那种背后空无一人的孤独感,突然变得无比强烈。
胃疼就是情绪病,贺秋停的胃一经思虑很快便抽痛痉挛起来,他抬手抵住,低下头微闭双眼,缓缓地喘出一口气。
“胃又疼了?”陆瞬的面色沉下几分,伸手扶住他的胳膊,“疼的厉害吗,我车里有药我去给你拿。”
贺秋停没作声,但也没摇头,陆瞬行动力极强,立马撑着伞出去了,没过一会儿,端着杯热气腾腾的水进来。
他把纸杯递到贺秋停手里,捏着药直接塞进后者唇缝之间,差点连手指头都伸进去,却还理直气壮道了一句,“瞪我干嘛,赶快吃药。”
贺秋停慢条斯理地把胃药吃了,捧着那盛着热水的纸杯暖了暖手,眼眸安静地垂着,忍着疼等药生效。
陆瞬在一边看得直心疼,终于忍不住开口,“贺秋停,你是不是上火了啊?”
这简直是一句废话。
贺秋停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陆瞬走到他身后,双手撑在他的椅背上,很自然过渡到肩膀,轻轻捏了捏,“你多学习我,松弛一点,商场嘛,有赢就有输,今天的危机也可能是明天的机遇,别把自己绷得这么紧。”
“但是有时候,一旦输了,就再也没有办法赢回来了。”贺秋停蓦然想到了他的父亲。
绑定了泪失禁系统后,他的情绪格外容易泛滥,想到父亲就不由得想起小时候哪些难忘又温馨的往事。
好死不死的,眼眶又不受控制地滚烫起来,他将五指紧握成拳,忍得辛苦,悄无声息地落下一滴泪,又咸又涩。
还好陆瞬此时站在自己的身后,并未注意到面前的人什么异常。
陆瞬并不认同他的这句话,他一直认为生意场上没有绝对的输赢,所谓风水轮流转,有人输就会有人赢,无论转多少圈,只要不离开这个轮盘,就能永远做这场角逐游戏中的玩家。
享受赢的瞬间,和轮盘转动时的瞬息万变,这就够了。
但他不想跟贺秋停说这么多,思来想去,最后化作了一句实在话,“别想那么多了,做你该做的,真要是有朝一日干不下去了,我养你啊。”
陆瞬巴不得贺秋停干不下去。
在他看来,贺秋停就不适合从商,而且他也知道,贺秋停本质上是不喜欢经商的。
小时候讨论未来的理想,陆瞬思来想去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理想,听见一边的贺秋停说喜欢天文,未来想做一个天文学家或者天文摄影师。
年仅十岁的贺秋停说:“我觉得宇宙比人浪漫,星星很遥远,却不孤单。”
陆瞬听不懂,只是一味的认同,觉得贺秋停清新脱俗有内涵。
直到贺继云的房地产公司破产,被逼得跳楼身亡,那之后,贺秋停就没有了天文梦。
贺秋停聪明,情绪稳定又能吃苦,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一手将云际做到今天这样的规模,这是他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