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得很快,来得及。
攥着干燥焐暖的通行证,想要进去病区的小护工,被拦在了门口。
熟悉的通道亮起红灯。
机械守卫停在他面前,冰冷的金属臂拦住他:“请退回,你没有权限,继续靠近将被攻击。”
年轻的乡下alpha站在原地,苍白清秀的脸庞渐渐涨红,紧紧攥着那张通行证,结结巴巴据理力争,试图和一个机器讲清楚。
“还有……还有十分钟。”
他拿着自己的手机,翻出那条写了刑期结束时间的短信,努力踮脚举到摄像头前:“您看。”
“我必须快点进去……早上起来,要说早安的。”
“今天打针,他不喜欢,要着握手。”
“我答应他早回来。”
他小声辩解:“还有十分钟……”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点带着哭腔的气音。
他咬着嘴唇,忍着不掉泪,模仿其他人那样尝试走一点关系……他攥着袖子,帮机器人擦干净灰尘泥土,修好了虚接的液晶面板,拧紧了一个松动的螺丝。
他给机器人的胸口放了一束小花。
“请退回。”
机械守卫说:“您没有权限,继续靠近将被攻击。”
……
牧川就这样被退回了家。
裴疏开车来接他,给他买了礼物,蛋糕,买了新的白衬衫。
蛋糕是庆祝,庆祝他刑期彻底结束,被空调吹得微微发硬的糖霜上,奶油裱花写着“新生”。
裴疏给他买了花。
赭红色的丝绒玫瑰,被精心包裹在金属包装纸里,每一片花瓣都被特殊处理,定格在盛放的完美瞬间,花茎上缠绕着细细的铁线莲。
牧川坐在后排,被礼物盒子淹没,低头慢慢按那个破旧的手机。
“……阿川?”
裴疏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温柔得像在哄小孩子:“小心眼睛。”
牧川微微打了个激灵,连忙按灭屏幕,两只手放在膝盖上坐直,抬头看车窗外的远处休息眼睛。
心里却还想着没写完的电子邮件。
他给医院、监狱、alpha服务中心发了电邮,上面详细写了病人先生的所有习惯、喜好、身体状况,先生喜欢机甲维修的书,喜欢《机甲发动机常见故障50例》。
喜欢在打针的时候握着他的手。
那些人会继续好好照顾病人先生吗?
电邮没有回音,石沉大海,再也没有,他不知道是不是寄到了。
……之后的日子里,他做家务。
清晨六点起床,做营养餐,白天打扫房间,做营养餐,十一点午睡,下午一点醒,在家里慢慢转圈走满三千步,看一个小时电视。
晚上要帮裴疏做直播平台的超管——这并不难,只是挨骂、封禁和踢人,裴疏会帮他开机调试,登录好账号,只要会按鼠标。
日子很平常。
不知不觉的,那些曾经被翻得快散架的课本,好像也就藏进看不见的箱子角落了。
某天他发现自己说话又变得不太流畅,开始卡壳,偶尔去超市遇到导购靠近搭话,都会剧烈心跳,仿佛自己是什么见不得光的贼。
再之后,他被劣等alpha关怀中心联系——那些人好心告诉他,他的评级是“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