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外,紫苏扬鞭,铿然落声:“姑娘去哪,紫苏去哪。”
连翘瘪嘴:“就只救了你吗?当年要不是姑娘买下我,我早被卖去青楼里受尽折磨,哪还有命在姑娘这儿活得自在……我虽不比紫苏会武,但好歹脚力不错,关键时候还是能背着姑娘跑的……”
早料到两人劝不动,且那日马车内也有她二人,便是私逃也难保安危,戚白商就没有多费口舌。
隔着挑起的车帘,她望向山野中——
那座香火鼎盛的巍巍护国寺,渐已在青黛远山间显了轮廓。
丛林间青雾袅袅,蔽人耳目,不知蛰伏着多少要命的杀机。
杀手,死士,阎王收。
谢清晏还真是费尽心思。
不知这护国寺,究竟是她的埋骨地,还是安家的销魂窟呢。
“……等等。”
袖笼内,紧捏着的指尖蓦地一松。
戚白商若有所思地回眸:“莫非,从一开始,他的目的便也是安家?”
远山无人答。
马车外,忽有清涟如泪,从山野间洒落下来,打湿了木制窗格。
“吧嗒……”
——
“吧嗒。”
护国寺后山,林间亭下,滴雨落檐。
潺潺暮雨洗得亭外竹林如染,山色空蒙。
而藏于密竹林间,这座居高临下,对着佛寺一角古色青檐的亭子里,却正燃着一片猩红摇曳的火堆。
斜风细雨入亭,摧得孱弱火苗颤栗不堪,像受惊一般,随时将灭。
一道身影侧立于旁,霁月清风,湛然若仙。
却只是漠然视之。
董其伤踏入亭下时,正望见这一幕,不由地皱眉:“公子。”
“他果真去报信了?”覆着恶鬼面甲,悬玉束腰的青年背身而立,声线清沉。
“是,”董其伤低头,“属下亲眼见,他入了戚家车队的最后一驾马车中。”
“红颜祸水。”
谢清晏薄哂了声,收回了望向那角古色青檐的视线,他一掠袍铠,坐在了石凳上,“此刻,按马车车程,她应要逃到骊山北峰了吧。”
董其伤迟疑。
谢清晏察觉什么,回身:“怎么?”
董其伤低声道:“戚白商未逃,仍在马车中。一炷香前,已随庆国公府众人……入寺了。”
“——”
修长指骨刚拾起干柴,就停在了火堆旁。
几息后,一声低笑如清玉落泉,声胜丝竹:“不愧是戚世隐的妹妹,闺阁中也能养出这般风骨。”
董其伤跟声道:“安家死士与雇来的杀手已将香客庐舍层层围伏,待他们入屋,盏茶内必将动手。”
谢清晏长眸轻抬:“故而?”
“戚家长女确承其先祖遗风,就这样死了,是否…可惜了?”
谢清晏清眨长睫,神色温润如玉:“是可惜了。”
董其伤意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