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这个,安仲德眉宇间的郁结愈沉了些。
他走上前去,弓腰屈膝地
春鈤
放低了声,在安惟演身旁说了一通话。
安惟演眉峰一跳:“确定?”
“我们的人亲眼所见,原本欲拦杀的那一行人,马车中女子确是戚婉儿,而非那个大姑娘戚白商。”
“声东击西,必有后招,”安惟演神色见沉,“还真叫她将戚世隐找到了?”
安仲德拧眉厉声:“父亲,此女断不可留。若是谢清晏铁了心要护她,不如一道杀——”
“在谢清晏杀第一个人的年纪,他怕是还没玄铠军的饮血长刀高。如今死在他手上的西宁北鄢翘楚之将,可止百十?若连那些兵士一并,万人斩亦不住。”
安惟演冷眼望来。
“你想杀他?谁来杀、如何杀?他贵为长公主独子、圣上亲甥,又有军功等身,若事不成而露,天下人言可诛,你要为此赔上安家满府性命不成?”
安仲德咬牙,几欲言辩,但最终还是忍耐下来:“父亲教训的是,还请您示下。”
安惟演轻抚茶盏:“谢清晏自封典后,便称病避客,连长公主府的庆宴都未曾办,是么?”
“是,”安仲德道,“依儿猜测,他应已私自出京,前去兆南了。”
“若非如此,料想戚家兄妹二人也难顺利逃出生天。”安惟演点头道。
“父亲是想,以欺君之罪问他?”
“以圣上对他的信任与偏私,纵使真落实处,也不过小惩大诫,无用。”
“那当如何?”
安惟演望了长子一眼:“刀箭之骇人,其威势最盛于悬而未落之时。”
安仲德低头弯腰,眼珠转了两圈,反应过来:“父亲是指,先逼他回京?”
“秋意见深,百兽还巢,”安惟演低头,轻啜茶,“今年的秋猎之行,也该近了吧。”
“……!”
安仲德神色一喜,“如此不仅使其离之,圣上与京中诸贵移步行宫,还能叫戚世隐他们归京也扑个空处!”
安惟演点了点头:“此间空隙,便是你转圜仅有的余地了。”
“我正好有一个人,应用得上,愿为父亲引荐!”
“哦?”
安仲德得了安惟演的应允,便立刻回身到屋外。
不消片刻,他便从外面领回来一个披着黑色斗篷、将全身罩在阴影中的人。
黑斗篷轻步走到安惟演面前,低头做了礼:“见过安太傅。”
“你?”
安惟演轻眯起眼,打量几息,他那脸皱纹慢慢笑开来:
“看来,你是要叛主了?”
——
“姑娘,前院好像消停下来了?”
兆南节度使府,后院,连翘快步回了婚房中,对着床榻上盖着红盖头昏昏欲睡的戚白商道。
戚白商微微醒神,困得打了个呵欠:“唔……好……兄长明日的药,如何了?”
“啊?”
连翘呆了两息,啊了一声,惊慌失措地往外跑:“哎呀我给忘了!姑娘你别急,我立刻去煎!今晚绝对能煎好!”
“……”
不等戚白商那个呵欠打完,房中已经没有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