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月初一场大雪后,京畿便不见飘雪,之前满城的琼玉堆,到这两日已化尽了。天上的浓云也叫昨夜西风刮得流离四散,难得晴空万里,正是个打马球的好日子。
戚白商今日起得早,却并未直接到云和茶肆赴约,而是遣连翘去给巴日斯传了句话,称“城南马场路远,孤男寡女,不便同车而至”。
怕巴日斯听不懂,还多留了句:就是叫他午后先去、她随后便至的意思。
“……姑娘对那个蓝眼睛也太好了,还专门给他留下了一驾马车和赶马车的仆役呢!”
午后,行向城南的马车上。
连翘挑着车帘,对驾车的紫苏嘟囔道。
戚白商靠在车内,闲翻着医典,闻言也不抬眸:“若不留车马,他找不到马场,我岂不是白费工夫。”
“他有嘴巴有耳朵的,那么大一个人,还能迷了路不成?”连翘一顿,不知想起什么,嘴角险些没压住:“不过我看他,怕是被姑娘迷成傻子了!”
“?”
戚白商莫名抬眼。
“我听茶肆掌柜的说,那个胡什么斯今日一早天还没亮,就在茶肆外等着姑娘了!那么冷的天,却不肯进楼里,我到的时候远远就见着他了,杵在门外跟块望妻石似的!”
连翘说着,噗嗤一声笑出来。
“得亏是草原长大的胡人,皮糙肉厚,否则换了京城的公子哥儿们,我看早就病倒了!”
戚白商眼神微晃,却未开口。
始终沉默的紫苏忽然道:“北鄢居上京西北,千里之遥,若是个傻子,早死在路上。”
“……啊?”
连翘一顿,苦着脸看向戚白商:“难不成,他也是装的啊?”
戚白商权当不曾听见那个“也”字,更不去想被“也”的是谁。
她不在意地低回眸:“那再好不过。”
连翘不解:“为何啊姑娘?”
“互相利用,各取所需。”
戚白商忽想起了那双像波斯猫一样的蓝眼睛,翻着书页的指尖顿住。
“……好过他一片赤诚,我满心算计。”
连翘一时语塞,呆呆看着她家姑娘。
不知为何,明明姑娘说这话时神色淡淡的,像是没什么情绪,可她就是觉着,她家姑娘是有些难过的。
只是她笨,想不明白原因。
“对了!”
连翘终于想起了能挪开的话题,“姑娘,午后我去准备马车时,见着婉儿姑娘的车驾了——她今日好像也要出游呢!”
“婉儿?”戚白商意外道,“昨日倒是不曾听她说起。”
“哎呀,婉儿眼看要十八了,自然不是当初什么秘密都会和阿姐讲的小姑娘了。”连翘打趣道。
戚白商沉思几息,轻缓地点了点头。
“也对。”
只是为何……
听了这个消息后,她心里莫名有些惴惴不安呢。
“天儿真好啊,”连翘挑着车帘往外看,“也不知道婉儿姑娘今日是去哪儿游玩。”
——
同一片晴空下,马球场。
谢清晏一身鲜红束腰劲装长袍,立于高耸木桩连排入地的围栏外。他半垂着眼,峻颜如玉,可惜没什么情绪,漠然绑着箭袖外修挺利落的黑色护臂革带。
此时马球场外圈的观景亭下,已经入席的女眷们,大半视线都若有似无地抛来这边。
“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