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袭野用筷子切割肠粉,夹到她碗里,“这就是给你买的。”
“真的?谢谢呀,那我收下了。”
她是真不打算同他客气,因为他说过,她只收别人的礼物会令他不开心。
可他看上去还是不大开心。
毕竟这又怎么算是礼物。
桌子底下,安珏轻轻踢了踢袭野的拖鞋:“怎么了?说话。”
“说什么。”
“你情绪不高,又要我猜原因。”
“没有。”他深呼吸,像是随口提议,“我在想你之后找工作,有没有考虑过开工作室?”
“调音业务很单一,不需要的。”
“业务不止钢琴相关,商演,制作影音和版权变现,都行。这和倪稚京的工作也有交集,我想你可能会喜欢。”
安珏恍然明白,袭野是在换着法子送她点什么。
但她还是不想要。
她绝非品行高洁,她也喜欢钱。但如果心安理得地拥有他的账户,她就会变得和其他人没有分别。他或许也没发现,自己正在以爱之名将她改变成他本不会爱上的样子。
何况池叙之前提醒过她,只要别闹上台面,盛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成立工作室,未免有些得寸进尺。
想清楚了,她就明确拒绝:“还是不用啦,我之后不想再从事这行了。”
他皱眉:“如果你还在担心庚泰那边,大可不必。”
原来袭野以为安珏始终找不到一份好工作,是来自盛家的施压。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安珏没有和他提过,她高考失利,之后也没有选择复读,而是直接去到嘉海求职。
区区高中文凭,能有公司收留已经很不容易。
起初她在外贸公司跑商务,英语和形象一样好,又肯吃苦,提成很高。被开除不是为着别的,有位年届五十的客户想包养她,却看得到吃不着,就造起了安珏的黄谣。没想到她脸皮奇厚,视若无睹。
于是这人转头又在应酬时灌醉了另一位年轻出纳,死乞白赖要送人回家。
当时安珏坐在饭桌对面忍了又忍,忍无可忍就是一大瓶獭祭泼过去。
之后她又换了好几份工作,不是人员优化先拿非职能岗的开刀,就是公司自己都活不过周年庆。
但也不是没有被命运眷顾过。
四年前安珏进了一家私企,半年内连升两级,她打算长久做下去,就在嘉海建新区定了套小两居,交了首付。每天都想着省一点,再省点,等来年房子交付就去约半包装修,很快就能把奶奶接来住了。
可老一辈安土重迁,说什么也不肯离开住了多年的旧房。而且那些年安珏疲于奔命,奶奶也是看不下去。
安珏又气又累,在电话里把话说得很僵,赌气,很久都没有回过家。
也就在那时,交好的同事挖出安珏父亲的前科,公司内外传得人尽皆知。
老板亲自劝退,安珏还想硬撑,却又听闻期房因地产商接连爆雷,面临烂尾。
当催收电话打到公司,她终于撑不下去。
那段时间安珏把手机也给停了,从此再不敢看任何正规招聘,那种稳定岗位所附带的黏稠人际令她窒息。
思来想去,她用仅剩的积蓄报了培训,之后就开始四处游走给钢琴调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