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真正爆发矛盾,是前几天市工会的篮球场。
他们体育生忙着自主招生前最后的集中训练,安珏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在场边静静坐着,低头翻看一叠试卷,右手夹着红黑两支笔,一看就知道是在批阅订正。
往常安珏过来,一到单节休息,袭野就会跑去场边找她。那天却生生拖到了队训结束。队友几乎走光,他才缓步走去场边座位。
卓恺是恰巧忘了拿运动包,折返回去,才正好听到了他俩的争吵。
刚开始还好,安珏说了几个订正点,笔尖在纸上擦过烦闷的沙沙声。袭野大概是没认真在听,她才有了点情绪:“已经说过好几遍,负电荷在电势越高的点,电势能反而越小。上次我给你归纳的错题本,你肯定没看。”
袭野掰开易拉罐的铝制拉环,滋啦一声,很刺耳:“要专项体考了,没时间弄文化课。”
“如果是新知识点,我就不说什么了。可这次你又在同样的问题上扣分了,不可惜吗?”
“我高考有四百分就够用了。”
安珏气得拉起笔袋就要走,可忍了忍,又坐下来。
“是,这几次摸底考试,你的分数足够了。但高考有很多不确定性,谁都不能保证自己能考出平时水平。而且体育生基础比较弱,很多知识点速记法是没用的。”
“又说教?那你还要我做什么,学到五百,六百分?让你失望了,我没那个本事。就算考到七百分,你也还是看不起我这种人。”
“什么叫你这种人?”安珏急了,“你最近是怎么了?一定要这么说话吗!”
“我没怎么。”袭野一口灌完饮料,“这话应该问你,是你不想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吧。”
“什么叫浪费时间,那我特意跑来这里找你是做什么?”
“谁知道,看我笑话?”
卓恺越听越糊涂,顾不上偷听可耻,想要上去劝劝两人。
而安珏已经拎起手袋,气咻咻地走了。
刚才袭野指责安珏“看不起我这种人”,这种人,自然也是包括了卓恺的。
但卓恺没觉得被轻视。安珏那样的绩优生,甚至能牺牲宝贵的学习时间帮扶他这样的吊车尾。就算她有看不起的情绪,那也是针对个别人。
不得不承认,篮球队里不乏五毒俱全的街溜子预备役。过去安珏几次和他们聚餐,情绪都不高,倪稚京也一样。认知三观全不同,照理来讲不接触就好了。
偏偏他们中间还有袭野。
对于并肩作战的队友,深究人品没什么意义。就像AC米兰既出过小罗也出过舍普琴科,私德是场外的事,赛场上绝对团结,能拼会赢就行了。
袭野的态度从来明确,场外的事别带到场上。但谁在日常捅了娄子,他一贯会挺身而出。事实上球场内外就是很难泾渭分明,生活的状态一定会影响到比赛发挥。
说他是顾全团队也好,兄弟义气也好,血气方刚的年纪,实在也算无伤大雅。
不知道安珏和他是不是为了这种事吵架,那可太不值当了。
袭野慢条斯理地将两手护腕一个一个地剥下,在掌心捏扁。又坐了十分钟才起身。易拉罐在球鞋底部一碾再碾,几乎突破铝材的延展性,降维成了薄薄的金属片。
直到最后,卓恺也没敢上去撞枪口。
……
今天被倪稚京问起,卓恺搜肠刮肚,是把能说的都说了。
“切,我还以为有什么大狗血事件,比如我家玉玉迷途知返,移情别恋啥的,他俩大吵一架,来个‘深情高中:坏小子双面人生’、‘相恋一年我竟是白月光替身’,结果真相竟然是‘我在黄冈密卷迷失的爱人’、‘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神经。”
“这都什么什么啊?”
“没什么。”倪稚京嗤之以鼻,“不过说真的,你那些队友没几个正经人,抽烟斗殴泡吧,老倪小本本上都记着呢。劝你们好好盯着,高考前可别再整出什么轰动明中的大动静。”
倪稚京的嘴开了光,从来没有这么灵验过。没过几天,明中贴吧就出了一个爆贴。
刚刷到帖子的时候,倪稚京还以为是什么社会新闻的转载,可当她看到具体人名和事件,手已经控制不住地发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