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一样。”他难得没有把话题继续下去的兴致,这反而加重了鹿瑶的怀疑,她想起孟图自己的陵墓也与历代法老不同。
“可是人们不是喜欢追求永恒的事物吗?”她一边嚼面包,一边企图套话,手指在耳畔摇晃打圈,“人们崇尚太阳,因为它的光辉照遍每一寸角落亘古不变,尼罗河自古奔涌不息,石板上的经文永不褪色。越是在岁月中沉淀重生,越能展现它们神圣的一面,追求永恒是人们共同的期许······”
“你想说什么。”孟图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没什么。我是想问······”鹿瑶握住他的手,冲他咧着嘴柔柔的笑,“对你而言,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
上下埃及的统一,两地再次重归同一在世之神的统治,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流民,战乱,新的战争酝酿新的灾祸,再冷血的人见到那么多尸横遍野的场景也该变得麻木了,他希望这种情景结束在自己手上。
但是父王对他说,不对,他没有领会战争的目的。
他不怀疑自己的判断,只担心是否影响她对自己的看法,即使他也曾怀疑过鹿瑶对信仰的忠诚。
“追求永恒不过是人对自己短暂一生无所作为而产生的恐惧。与其将精力花费在无人印证过的彼世,我更愿意抓住眼前能抓住的一切。”他望着鹿瑶认真道,“我不相信神会无缘无故的降下福祉,如果祂真的做了什么,那也一定是因为地上生活的人足够努力,才配的上神的反馈。”
“我说的对吗,祭司大人。”他直白的注视着鹿瑶,将自己内心最叛逆最违背世俗的一面展示给她,或许她会和别人一样觉得他是个疯子,甚至像父王一样为此疏远他,但他不会因此改变,也不想骗她。
他承认,这或许是一场豪赌,但值得庆幸的是,他赌对了。
鹿瑶神色如常点点头,接受义务教育的人并不会觉得他的观念有什么惊世骇俗的地方,很朴素很励志的思想嘛,人就是要靠自己的双手去挣幸福的,说得很好。
但他怎么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肩膀都塌下来了。
不过她记得,长大后的孟图并没有那么排斥信仰和宗教,婚礼前的各种繁琐仪式他可是一步不落的配合着完成了,人果然是会变的。
不过此刻鹿瑶更在意的是,“这该不会就是父王让你到阿拜多斯反省的原因吧?”
孟图闭眼叹了口气算是对她的回应。
鹿瑶扶着额头苦笑出声,就为了这样的理由,薄待自己的儿子,让他在最该表现的时候被遣返回王城,在所有臣子面前抹去他的功劳······
很离谱,但又不是没有道理,只能说生不逢时。
“那军队又是怎么回事?”信息差让她有点参不透这对父子之间的事了。
咚咚,船舱门被敲响,侍卫在门外汇报,“殿下,阿拜多斯码头到了,是否立即停船靠岸?”
鹿瑶穿着侍卫服饰,跟着孟图下船,站在码头伸着懒腰张望四周。
“哇······”惊呼声调渐渐平稳,最终归于沉默。她现在知道为什么底比斯才是上埃及的首都了。
“我们没有走错吗?这真的是行宫?真的是宗教圣地?是不是只有河岸边这样,城市里还是很繁华的吧。”鹿瑶不死心的扯起嘴角,晃了晃孟图的胳膊,试图安慰自己。
“想什么呢,河岸口取水更方便,西边接近沙漠只会更干燥更荒凉,而且你是不是又忘了。”孟图笑了,把她的手扒下去站远了点,“这里是战乱的边境,没有烧杀抢掠就不错了,怎么可能繁华。”
“取匹马,去行宫。”他朝身后吩咐道。
侍卫很快从接引处牵来一匹漂亮高大的阿拉伯马,将缰绳恭敬递到孟图手上,孟图摆摆头,示意侍卫交给鹿瑶。
“我骑?不合适吧······”鹿瑶接过缰绳,看了看周围人,她可是以侍从的身份跟着偷渡来的,在外还是得注意下影响。
没想到孟图眼里憋坏看了她一眼,自己翻身上马后还催她,“等什么呢,为我引路。”
谁?她吗?一个第一次来这儿的异乡人?
“遵命。”鹿瑶在一众视线的灼烧下,抬头望着他咬牙切齿,但服务态度极好,眼睛眯成一条缝,“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