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维鸿一噎,却也不得不承认向卫东说的没错,老爷子倒是经常对他们父子横挑鼻子竖挑眼,对沈伯康和沈维舟向来脾气好得很。
他心里不太舒服,一则是向卫军说了个彼此心知肚明但他根本不想听的事实,二则他看出来向卫军是故意转移话题了。
老爷子明显是吩咐了他什么事,但他显然不愿意透露。
这是警卫员的基本素养,但同时也表示了,老爷子吩咐向卫军的事情是不能被他知道的。
沈维鸿抓心挠肝地好奇,却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向卫军出了门。
他原地站了会儿,出门去了团级干部的家属楼。
天已经黑了,沈维鸿站在家属楼前的路灯下,眼神温柔地看着二楼的方向。等了一会儿,有人从楼上下来,拎着簸箕去倒垃圾,看见沈维鸿:“哦哟,维鸿啊,你来找映雪吧,怎么不上去?”
不等沈维鸿回答,中年女人就提着嗓子喊了声:“映雪,维鸿找你。”
二楼窗户上探出两个身影,随后楼道里响起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两个年轻姑娘一前一后下了楼。
走在前面的是个圆脸,剪了个学生头,看着年纪小一点,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看见沈维鸿,她笑得双眼微弯,问:“维鸿哥,你怎么来了?”
沈维鸿从兜里掏出几颗大白兔奶糖递给她,说:“我找映雪说点事。”
正好,中年女人倒完垃圾回来,一手拎着簸箕一手就去拽圆脸姑娘:“侯彤彤,赶紧给我回来。”扯着人就走了。
跟在侯彤彤身后下来的姑娘,大概二十来岁的样子,长得挺漂亮,只是眉眼之间微带几分愁绪。
她走到沈维鸿面前:“维鸿。”
沈维鸿眼神一下子软了,含情脉脉看着对方,说:“映雪,我和你说一件事,你听了一定高兴。”
江映雪无奈地笑了下:“还能有什么高兴的事。”
父亲牺牲的抚恤金、这些年自己省吃俭用攒下的钱,跑了一趟南方,折了大半,满心挫败回到南城,又听见沈维舟结婚的消息……这阵子她真是感觉整个世界都一片灰暗。
沈维鸿心疼地看着她,柔声说:“你交给我的钱,明天就能还你了,还能挣好几倍,这不值得高兴吗?”
江映雪微微一怔,如果真能挣好几倍,那么自己在南方亏掉的那些也就都回来了。
只是,什么生意能在短短时间挣到几倍的利润呢?
江映雪抿了抿唇,并没有问这个问题,而是说:“那确实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她仰头看着沈维鸿,一脸动容:“维鸿,只有你会这么帮我了。你知道的,我想挣钱并不是单纯为了自己,我想积累一些资金,好好干一番事业,在如火如荼的经济大潮中乘风破浪,也为这个举步维艰的国家尽一分力量。”
像沈维舟一样,成为这个时代中的佼佼者,他在科研领域发光发热,成为军工史上的璀璨明星,她在经济领域奋勇前进,取得同样令人瞩目的成就。
——这就是她曾经的梦想。
江映雪自然不会把这些话说给沈维鸿听,尤其是在沈维舟已经结婚的情况下,这些话她再不会说给任何人听。
沈维鸿不知她心中所想,看着江映雪闪亮的眼眸,他感到一阵满足,就连心底那一丝隐隐的不安,也变得微不足道了。
“映雪,你的梦想一定会成真的。”
江映雪沉默几秒,脸上露出犹疑的表情:“维鸿,你做的事情不会有什么危险吧?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冒险。”
沈维鸿:“你想哪里去了,放心吧,我做的都是合法合规的事情,肯定不会有任何危险。”
江映雪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你要知道,不管再多的钱,都没有你的安危重要。”
沈维鸿感动不已:“映雪。”
求知巷这边,柳绵绵对发生在军区大院的事情一无所知,为了招待余国梁,今天晚上她请了一小时的假,吃完饭后就撺掇着余国梁一起去西餐厅“见见世面”,余国梁还在犹豫不决呢,刘婶倒是很有兴趣地表示自己想去。
于是后面说着说着,就变成了全家一起去西餐厅见世面了。
到西餐厅以后,陈经理得知柳绵绵的家人过来,特地给他们安排了一个能看到钢琴的位置,还送了一份小吃给他们。
一家子刚吃过晚饭,自然不会点牛排、猪排饭这样的主食,俞婉做主点了几杯咖啡和果汁饮料。
刘婶看看插在玻璃杯口柠檬片,又看看杯子里的桔子汽水,叹息:“这玩意儿从瓶子里瓶子里倒出来,再插这么一片水果,这就要那么贵了?这不是忽悠人嘛。”
王叔尝了一口咖啡,皱皱眉:“这玩意儿苦的啊,跟喝中药似的。”他身体素质好,平时很少生病,也没怎么吃过药,这回倒是尝到了吃药的滋味儿。不过这东西可贵,再难喝也得喝了,不然也太浪费了。
余国梁的也是咖啡,喝了一口觉得有点苦,仔细一咂摸,又有点回甘,他倒是不排斥这个味道。
何况,都进了洋餐厅了,肯定得喝点洋人的玩意儿呀,喝汽水回去跟村里人怎么吹牛,谁还没喝过汽水了?
他小口小口抿着咖啡,东张西望地打量着西餐厅里面的陈设,恨不得把角角落落都给记下来,回去好仔仔细细地给村人描述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