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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余之后,虞昭已然将《扎疗经》熟记于心,施针之处近百道穴位也了如指掌。
她于市集之上悬挂一幡旗,替镇上百姓诊病。白日里接诊,夜幕将至便回雅院,这般充盈的生活,倒让她觉得比从前尚是公主之时,要更为怡然有趣。
与医患打交道,免不了交谈,她遇见的人多了,便与这些浮于尘世的寻常百姓有了更深的共鸣。这些是她曾经伫立高处时无法体会的,她傲慢、金贵,所有人见她无一不是战战兢兢,畏惧奉承,却唯独少了真心。
洗尽铅华,方知俗世冷暖。
一日,虞昭收拾完药囊,走出热闹的街巷。
暮色四合,离雅院尚有一段僻静的石板路要走,她行于石子路上。忽而听见若隐若现的步履声。
她足下微顿,那窸窣的动静便停了下来,好似并不存在。
虞昭心下一凛,假装如常,却从药囊中悄悄拾出一方小镜。她不动声色往后照去,一截玄墨色身影映入镜中。
有人跟踪她。
是谁?会是来追捕她之人么?这些时日过于宁静,以致于她都快忘了自己仍身处于险境之中。
后脊泛凉,她掐了掐掌心,保持冷静。今日玄戈未曾跟来,如若被跟踪她之人发现异常,她绝无还手之力。
那细微的步履声直到她快步入院落时才消散,再听不见。
回屋后,虞昭唤来玄戈,将此事告知于他。
玄戈于石板路探查一番而后回来,他皱眉道:“确有人经过的痕迹,粗略估计不下十余人。可若说他们是影部之人,便该趁你独自一人,手无缚鸡之力时下手。”
虞昭沉默半晌,凝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夜里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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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渡河,白日车程。
再度来到渭河,已是一日一夜后。
此时心境已然不同。
虞昭望向高悬于云幕之上的琼月,比起楚地锦溪镇,渭河一带要更为亲切,让她心生倦鸟归林之情。
她心叹:许是因为渭河离渊国故土很近罢,近到,能窥见同一轮明月。
于是她们便在渭河畔的乡间定居。
……
虞昭白日里步于街巷小道之中,装作闲逛,同时让玄戈隐匿身形,时刻跟在自己不远处。
待到回到客栈,她方问他:“如何,可有什么动静?”
玄戈面色很沉,眸中疑有困惑,“我也不明白,我隐约察觉有数人潜藏在暗处,可不知为何,他们却始终不有所行动。”
虞昭:“……”
那便不该是影部之人,否则他们怎会放过捉拿她回去立功的机会?
既然那些人尚未有敌意,她便也装作不知晓罢。
想通后,便没有初时那般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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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昭与杏月赶早来到街巷上,玄戈默默跟在二人身后。走到一方铺子前时,虞昭停下脚步,玄戈将一块桐木牌匾挂在铺面上。
只见那桐木牌匾上镌刻着:一瓯春舍。
杏月抱来一摞药草,她叹道:“小姐,您真的决定好了要开药铺么?”
虞昭颔首,“若是真的会有那些变数发生,想必一直逃也躲不过去,不如便就此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