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落下的时候。
正在宫阙之中坐立不安的一位“存在”便猛地抬起了头。
他,或者说她……反正就是一位无法分辨阴阳,但是长相极其俊美,脸上戴着一半银色面具,肌肤呈现充满活力麦色的存在。
。。。
铁锄上的金花在晨风中轻轻摇曳,露珠滚落,滴入泥土的刹那竟化作一道微不可见的光丝,顺着地脉蜿蜒北去。那光细若游丝,却坚韧不折,一路穿越冻土、裂谷、古河床的残骸,最终沉入天稷巨树根系最深处。小苗微微一颤,叶片舒展,掌形叶脉中流转的微光骤然明亮三分。
守庙老农跪坐在三步之外,双手合十,额头贴地。他年逾七旬,脊背佝偻,却日日清晨来此清扫落叶、添水施肥。三年来,他从不信神佛,只信“她还在”。今日异象,他未惊呼,未奔走相告,只是默默解下腰间陶壶,将昨夜接的雨露缓缓倾于苗前。水入土即没,仿佛大地张口饮尽。片刻后,土壤表面浮起一圈极淡的涟漪,如音波扩散。
>【愿力之水吸收中……进度:0。07%】
共生板的文字悄然浮现半空,随即消散,无人得见。唯有老农似有所感,抬头望向树冠。那张模糊面容依旧静谧,但嘴角弧度似乎更深了些。
与此同时,孤峰之上,铁锄再度轻震。悔木新芽迅速抽长,缠绕成环,将锄头牢牢固定于石缝之间。金花花瓣一片片剥落,随风飘散,每一片落地之处,便生出一簇细如银线的草须,眨眼钻入岩层。这些草须并非凡物,乃“织脉根”,传说中上古稷监用以缝合地壳伤痕的灵植。它们悄无声息地延伸,与九洲各地正在复苏的地脉网络悄然接驳。
而在极北断层边缘,曾经的深渊已不再喷吐黑雾。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广袤湿地,名为“归心泽”。昔日焦土之上,绿意如潮水般蔓延。新生的藤柱撑起穹顶般的生态屏障,将寒风阻隔在外。夜照稻在此试种成功,夜晚田野泛起幽蓝荧光,宛如星河流淌。牧民们不再迁徙,建起木屋围栏,孩童赤脚奔跑于田埂,笑声惊起一群会发光的稻雀。
一名少女蹲在泽畔,手中握着半截残锄??那是三年前林穗儿踏下光梯前遗落在崖边的物件。她名叫阿禾,是当年接过铁锄的女孩,如今已是万禾殿最年轻的执礼耕修。她将残锄埋入湿泥,口中低诵《安民章》片段。忽然,泥土震动,一根织脉根破土而出,缠上残锄锈迹斑斑的刃口。刹那间,一股暖流顺着手臂涌入识海。
无数画面奔涌而来:
林穗儿在地心吟唱《五谷谣》时的平静面容;
共生板首次浮现“万类共生”技能时的金色符文;
悔木花凋零化萤,照亮深渊阶梯的那一幕;
还有……一句未曾公开的遗言??
“若新稷种萌发,需以‘活愿体’为引,灌溉百日,方能稳固根基。人选……必须自愿,且心无杂念。”
阿禾猛然睁眼,呼吸急促。她知道“活愿体”意味着什么??不是献祭生命,而是让意识短暂脱离肉身,沉浸于地脉共鸣之中,成为连接人界与地灵的桥梁。此过程极度凶险,稍有不慎便会神魂溃散,沦为地底游魂。
但她没有犹豫。
当夜,她独自返回孤峰,在铁锄前盘膝而坐。取出随身携带的《渠娘日记》,翻至最后一页空白处,提笔写下:“我愿为苗浇水百日,不问归期。”墨迹干涸瞬间,纸页自燃,灰烬飞舞,尽数落入金花残蒂。
>【检测到高纯度愿力提交】
>【‘活愿体’契约确认】
>【启动‘百日灌脉’仪式】
天空骤然阴沉,雷声滚滚而来,却无闪电劈落。一道由稻穗虚影组成的螺旋光柱自孤峰冲天而起,贯穿云层。九洲各地,所有种植稷隐苗旁系作物的田地同时泛起金光,根系微微颤动,仿佛集体行礼。
阿禾闭目,身体缓缓离地。她的意识被温柔牵引,顺着光柱下行,穿过层层岩壁,直达天稷巨树根域。那里,新稷种正静静生长,周围环绕着三十六道光茧??每一具都是过往陨落耕修者的残魂所化,他们自愿守护这颗希望之种。
“你来了。”一个声音响起,并非通过耳朵听见,而是直接在灵魂深处回荡。
阿禾睁开“心眼”,看见一位身影模糊的女子立于苗前,衣袂飘动,手持一卷竹简。正是林穗儿留存在地脉中的记忆投影。
“师父。”阿禾哽咽,“我怕……可我还是来了。”
“怕,说明你还活着。”林穗儿微笑,“而活着的人,才有资格播种未来。”
她伸出手,指尖轻点阿禾眉心。刹那间,海量信息涌入:如何引导愿力之水精准灌溉、如何抵御地核残留的虚蚀反噬、如何在意识漂移时保持本心不灭……
“记住,”林穗儿的声音渐弱,“你不是牺牲者,你是传递者。就像春雨润土,无声无息,却能让万物醒来。”
话音落下,投影消散。阿禾只觉自己化作一滴水,坠入土壤,融入根系,开始周而复始的循环之旅。
自此,每日寅时三刻,孤峰铁锄必绽一朵金花,午时自动凋零,化水渗入地下。与此同时,归心泽中新稷种叶片增长一丝,光泽更盛一分。而阿禾的身体则静静悬于峰顶,面色苍白,呼吸微弱如游丝,全靠弟子们轮流输送灵气温养维持生机。
外界并不知晓这场静默的奉献。人们只知今年风调雨顺得异常完美:南方暴雨连绵四十日却不溃堤,因“铁须稗”根系早已织成地下长城;西域沙暴频发,却被“白穗芦”形成的绿色屏障层层削弱;就连东海龙族也遣使来访,称海底灵藻近年疯长,疑与陆地地气复苏有关。
昆仑墟深处,一位闭关千年的老真人突然出关,望着北方喃喃道:“地脉……在唱歌?”
他掐指推演,脸色大变:“这不是自然演化……是有人以身为祭,重启‘共生意志’!”
消息传开,修真界震动。各大宗门纷纷派遣使者前往孤峰祭拜,却发现阿禾所在已被无形屏障隔绝。任何试图靠近者皆会被一股温和却不可抗拒的力量推开。更有甚者,强行突破时竟听见耳边响起童声哼唱《五谷谣》,瞬间心神失守,跪地痛哭,直呼“母亲”。
三个月过去,阿禾仍未苏醒。民间已有传言,称她已与林穗儿一般,化作了土地之灵。孩子们在田埂上堆起小小的泥像,插上金稻花,唤作“小田婆”。
然而危机并未远去。
某夜,西北边境突现异象:一座废弃矿坑底部,竟浮现出残缺的诛仙阵纹!虽仅有原阵万分之一规模,却仍释放出微量虚蚀粒子,导致方圆十里作物一夜枯死,牲畜癫狂自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