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麟不动声色地分开人群。
只见周勉俏脸含煞,杏眼圆睁,正将一名哭得梨花带雨、衣衫略显凌乱的年轻女子护在身后。
她脚下,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横七竖八地躺着呻吟。
而一个身着华贵锦袍、油头粉面的公子哥,正被周勉反拧着胳膊死死按在地上,疼得脸色发白,口中却仍在叫嚣:
“贱婢!快放开本少爷!你知道我爹是谁吗?是清源知府张大人!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爹饶不了你!你们这群贱民,看什么看!还不把她给我拉开!”
让姜青麟目光微凝的是,周围的百姓脸上虽有愤慨,但更多的却是恐惧、无奈和一丝麻木。
他们非但没有喝彩或帮忙,反而隐隐围成一个圈,堵住了周勉的去路。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颤巍巍地对周勉恳求道:
“姑娘…姑娘侠义心肠,老朽代这苦命的丫头谢过您了!可是…可是您打了张公子,出了这口恶气,您…您可以一走了之。我们…我们这些住在清源府的人可怎么办啊?张知府…张知府是难得的青天大老爷啊!自他上任,清理积案,减免赋税,兴修水利,待百姓极好,咱们清源府才有了几年太平日子…只是…只是张大人公务实在太过繁忙,对这位独子…唉,疏于管教,才…才纵得他有些…有些任性。您今日打了他,他一状告到知府衙门,张大人爱子心切,即便明事理,也难免…迁怒我等。知府大人若因此心灰意冷,或是被这逆子气出个好歹,咱们清源府的百姓…可就没了依靠了啊!”老者的话道出了众人的心声,人群中响起一片压抑的叹息和附和。
周勉愣住了。
她只想着救人,教训恶少,何曾想过会牵连无辜百姓?
更没想到这恶少的父亲,竟是位深得民心的好官!
她拧着张公子的手不由得松了半分,俏脸上愤怒未消,却添了几分茫然和为难。
她不怕这恶少,也不怕他当知府的爹,但百姓的哀求让她无法再像之前那样快意恩仇,一走了之。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姜青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了然。他分开人群,走到周勉身边,声音沉稳:“怎么回事?”
“麟哥哥!”周勉看到他,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指着地上的张公子和身后的女子,语速飞快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这张公子当街调戏民女,家丁还想动手拉人,她看不过眼才出手教训。
姜青麟点点头,目光扫过地上犹自叫骂的张公子,又看向周围忧心忡忡的百姓,最后落在周勉那张混合着愤怒与无措的小脸上。
他低声道:“放手,交给我。”
周勉闻言,毫不犹豫地松开了手。
那张公子一得自由,立刻就想跳起来叫骂,却被姜青麟一个冰冷的眼神钉在原地,仿佛被毒蛇盯住,浑身发寒,嚣张气焰瞬间熄灭大半。
姜青麟不再看他,对那哭泣的女子和老者温言道:“姑娘受惊了,老人家请起。此事,姜某会妥善处置,必不连累无辜。”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惶恐的百姓稍微安心了些。
随即,他转向周勉:“你在这里稍等,安抚下这位姑娘。我去去就回。”说完,他不再理会那色厉内荏的张公子,转身大步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街角。
姜青麟径直走向清源府城内最显眼、气派不凡的建筑——缥缈阁分阁。
亮出紫玉令,分阁阁主立刻诚惶诚恐地将他请入最隐秘的静室。
姜青麟没有废话,直接吩咐:“立刻,秘密地,请清源知府张大人来此见我。就说…缥缈阁有要事相商,关乎他张家存续。”
不过一盏茶功夫,一位身着绯色官袍、面容儒雅却难掩憔悴与焦虑的中年男子,在缥缈阁阁主的亲自引领下,匆匆步入静室。
此人正是清源知府张知节。
他显然刚从府衙赶来,额角还带着细汗,看到静室中戴着面具、气度不凡的姜青麟,眼中带着疑惑和一丝警惕:“阁下是?缥缈阁唤本府前来,所谓何事?还关乎我张家存续?”
姜青麟屏退了阁主。静室内只剩下他与张知府二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从怀中取出一物,置于掌心,递到张知府面前。
那是一枚通体莹白、温润如脂的玉佩。
玉佩之上,一条栩栩如生的螭龙盘绕腾跃,龙身矫健,龙爪清晰可见四趾,龙目炯炯,透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玉佩边缘,隐有祥云纹饰,雕工精湛绝伦,非民间所有,更非寻常王公贵族可佩!
螭龙四爪!亲王规格!
张知节身为四品知府,熟知朝廷礼制与宗室纹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