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街头巷尾的宣传栏都贴上了妇联开办扫盲与技能培训班的招生宣传单。
这会儿识字的人不多,妇联专门派了人,在宣传栏旁边进行讲解。
还派了人,去下面公社进行宣传。
这样一来,来报名的人还真不少,尤其是得知进班的学生,能免费包一餐午饭,来报名的人就更多了。
只不过,妇联开办的扫盲与技能培训班,自然是针对妇女,男人一概不招收。
而且要求年龄要在十八到五十五岁之间,太小和年纪太大的都不招收,年纪小的,可以去学校学,年纪大的,理解能力有限,还是把机会让给更需要的人。
有不少下面公社的社员自个报名不成功,就撺掇自家娘们来报名,不管怎么说,包一餐饭呢。
粮食多金贵啊,周六在妇联上完课,再把饭给吃了,省下来的粮食,就能到其他大人跟小孩子肚子里咯。
再除去一些不符合报名资格的人,最后定下的招生人数,一共是六十人,刚好坐满一个班。
周六上午九点整,姜雪怡准时踏入课室。
她穿着一身浅黄色的连衣裙,宛如一朵盛开的迎春花,清新可人。
教室里坐满了人,有人还记得她:“你是姜干事!”
“我记得你,我来听过你开的月经知识科普讲座!”
“你编的那几句顺口溜,我天天念呢。”
当然,也有不认识姜雪怡的人,交头接耳地问道:“谁啊,这位漂亮的女老师到底是谁啊?”
得知姜雪怡曾经开办过月经知识科普讲座,即便是没听过的人,也是肃然起敬。
大家都认真地盯着姜雪怡,生怕错过她说的每一句话。
当然,也有不那么认真的。
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右边角落里的四十五岁的黄大娘,就是被自己丈夫逼着来的,为了节省粮食。
她正低着头纳鞋底,嘴里还嘟囔着:“俺都这把年纪了,认啥字啊,有那闲工夫,倒不如多纳几个鞋底。”
“可不是嘛。”坐她旁边,佝偻着背的陈大娘接嘴道,“啥时候放学啊,俺肚子饿了,俺想吃饭,地里的农活还没干呢,能不能吃完饭,下午的课不上了,俺要回去干农活!”
教室里很安静,黄大娘跟陈大娘的声音就显得特别响亮。
大伙纷纷看向姜雪怡,却从她脸上看不出一丝尴尬的痕迹。
姜雪怡笑了笑,扬声道:“黄秀花,陈翠!”
黄大娘和陈大娘吓了一跳,黄大娘也不敢纳鞋底了,支吾着出声:“老师,俺错了,俺不敢嘞。”
陈大娘也道:“俺错了,老师您别生气,别克扣俺饭啊。”
被两个年纪比她大了至少二十岁的女人喊老师,姜雪怡也颇有些哭笑不得:“我没生气。”
“哦哦。”黄大娘愣了一下,“老师,你咋知道俺俩的名字的?”
姜雪怡指了指桌上的点名簿:“点名的时候就记住了。”
黄大娘不信,问姜雪怡:“那边那个同学,你记得她叫什么名字不?”
姜雪怡道:“胡环。”
“第一排最右边那个。”
姜雪怡:“梁小丽。”
大家炸开了锅,没想到姜雪怡是真的记得她们每个人的名字,而不是糊弄她们。
姜雪怡咳嗽一声,大伙安静下来。
姜雪怡道:“说回刚才那个话题,黄秀花同学,你刚才是不是说,‘你都这把年纪了,认啥字啊,有那闲工夫,倒不如多纳几个鞋底’。”
黄秀花讷讷应道:“……是。”
本以为姜雪怡要把她批一顿,没想到姜雪怡却笑道:“你这话,倒也没说错。”
换做黄秀花傻眼了。
而且教室里的一干同学都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