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音气咻咻地起身要走,却被身后人拉住腕间绸带,听见他说:“清音,看看那是什么?”
少女循着声偏头,一抹似曾相识的海棠红蓦然闯入眼帘。
她愣在原地,怔然看着衣架子套上的新衣裙。
浅纹流转的海棠红缎面,祥云纹的金线滚边,处处都那样熟悉……
“你说,世上是不是有个词,叫作‘心有灵犀’?”
慕相玄松开掌间红绸。
他端详着她的神情,轻声说道:“你逛成衣店的那日,我巡城见到你了。”
“那时候,你恰好站在这身红衣旁,远远看着就十分好看……”
他原本还怵着她的“义父”言论,很纠结地不敢过去,可到了钱庄附近,手下的话语又提醒了他。
谁说“予我衣食者,父母也”的?
若是为人夫君,那么给爱美爱俏的夫人买衣裙不也是天经地义么?
“本来我已经走远,但念念不忘,还是中途折返回去,将它买了下来……”
越清音记得这身裙子,着实漂亮得如花似锦,可惜她荷包里没剩几个子儿,将它摸了又摸,终是依依不舍地放开了。
她完全没有预料到。
当时她一心想着没见过相玄穿红衣,想为他买一身,却意外被他瞧见了自己的身影,默默为她买下了早已心怡的衣裙。
少女杏眸里明光灿烂,惊喜之情作不得假。
她转着圈儿将崭新的红衣褪下衣架子,抱在怀里爱不释手,翻来覆去地看,嘴上却是嗔怪:“你巡城呢,还中途折回去买裙子?”
“也不怕手下人看了笑话……”
慕相玄哑然失笑:“他们看着我长大,怎会笑话我?”
人人都瞧得出他那点小心翼翼又明目张胆的慕艾心思。
他们有怒其不争、每天嚷着“将军您要是不敢,属下愿意亲自替您递情书”的。
还有哀其不幸、每日叹着“越姑娘还没开窍呢,咱将军都快憋不住了”的……
唯独没有笑话他的。
都是从十几岁过来的,哪有人会笑话他,笑话他不就是笑话曾经的自己么。
一旁的越清音已经哼起了欢快的曲调。
她将那身海棠红衣裙摸了个遍,又抱着裙子转去盥洗的铜镜前,往前往后地照得起劲。
“好看吗好看吗?”
“好看好看。”
她心满意足地转到隔扇窗下,那儿视线开阔,阳光充分洒入,竹条编就的茶榻上都是金灿灿的光亮。
少女往上一滚,举着新衣裳晒太阳:“我也觉得很好看呀……”
“……咦?”
她忽然定住视线,往新衣上的某处研究:“这儿的针线是……”
慕相玄刚好跟着她来到茶榻边上,斜去一眼,尴尬地轻咳了声。
“嗯……这身衣裳哪哪都好,就是领口太低了。”
“我担心你穿得不安心,所以买的时候,就让成衣店的女掌柜帮着改高了些……”
越清音坐起身看他,促狭地笑:“我会不安心?”
慕相玄:“……”
他撇开视线,老实道:“我会不安心。”
说完,他又坦诚道:“这一下,确实让手下们笑话了。”
越清音半点也憋不住,笑得倒在茶榻上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