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皇帝话音一顿,像是才想起来祝秉青膝下并无子嗣,面色古怪起来,“说起来祝卿也二十有二,怎的还没有消息传来?”
祝秉青理所当然回道:“男儿生身自有役,微臣志不在此。”
皇帝笑着摇了摇头,道:“左丞竟也能容你拖到此时。且等你好消息,届时朕准你一天假。”
日头渐升,照进大殿,在桌案上投出一个刺眼的光斑。
皇帝眯了眯眼睛,随后便有太监打帘。
这一打岔,皇帝才挥挥袖将人放走。
祝秉青重新走下百级汉白玉台阶,帽翅随下行的动作震颤,青色衣摆反复振开又落回。
上了马车,祝秉青闭上眼往后一靠,眉头却渐渐皱拢起来。
皇帝知道这一瓢接一瓢的脏水往太子身上泼很有些不对劲,但他不想深究,也不想叫别人刨根。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不管怎么着,他要两个皇子平安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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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里,太子的禁足终于解了。
再过些时候,年关便至,祝秉青终于去了露白斋。
许革音这些时日里很有些忐忑。她隐隐察觉左丞府站队七皇子,从前却也窥见祝秉青似与两位皇子皆有交情,很是理不清楚状况,却也不好直言追问。
——何况许士济的案子也因此一推再推。
许革音迎上两步去接他解下来的披风,想开口说话的时候,祝秉青率先递过来一封信,道:“家书。”
许革音面色怔松,伸手接过来。
“拆开看看,”祝秉青将她刚刚抱在怀里的披风抽出来,晾到架子上,“将要新年了,开心些。”
远嫁的女子是很不容易收到家书的。许革音当即回神,抿了个笑出来,眉眼弯弯,“谢谢你。”
祝秉青很少见她笑得这般娇俏的时候,喉结滚了一滚,微微低头下来,“明年有空的时候,带你回去看看。”
她随之发出的一个“嗯”字鼻音都能听出来微微上扬的尾调。
祝秉青见她眼睛一行行掠过去,嘴唇向两边延展,视线跟着唇角的弧度游走几息,隔了一会儿才问道:“泮林说了什么?”
“二月半哥哥会进京赶考,问我们好。”许革音将信纸一收,抬头看他,“说到这个,父亲年前能出来么?”
她抬头得迅然,祝秉青猝不及防撞进那双水颤颤的眼睛里。
下一瞬,他便踱开两步,“怕是不能。”
许革音便轻轻皱眉,问道:“有变故么?”
太子的事情她多少探听到一些,前几个月一直关在东宫里,最担心的就是因此草草结案。
“如今案子在明崇斯手上压着。”
见她迅速皱起来的眉头,祝秉青继续解释道:“放心,明崇斯是我这边的。”
事情拖得太久,许革音隐隐有些不安,但瞧上去的时候又见他眼下微微的青黑,也知道他前些时日官务缠身,没睡过几个整觉,心里摇摆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他,慢慢抿了抿唇,道:“走罢,一会儿大奶奶又该来请了。”
庭院里正有丫头小厮在点蜡烛挂红灯笼,又有穿行送酒菜的,脚步声纷杂。